杜让能大怒,与裴贽争锋相对,最后冷哼离开,裴贽尽管面色冷峻,心中还是担心异常,若想要拿下河右与东都京畿之地,还需要李思钰点头,他还未确定李思钰究竟是何种打算,只能给裴仲德去了封信,让裴仲德安排好河中事务后,立即前来洛阳,商议此事。
朱温逃了,数万宣武军分散离开,如此大的动静,辽东军不可能发现不了,不过辽东军好像没有任何追杀的意思,任由他们逃脱,甚至城墙上的厮杀也停息了下来。
蒙哥翰与众将全都静坐在帐内,等待着最佳时机。
“他娘地,老子最厌烦这种坐等!”
蒙哥翰恨恨骂了一句,看了一眼一脸陈静的牛存节、刘寻诸人,又看向躺在卧榻上的葛从周,眼珠子转了一圈,悠悠道:“葛将军是我等敬佩之人,以葛将军看来,朱温会如何逃脱?”
葛从周冷冷看了一眼毛胡脸蒙哥翰,闭眼不言,好像很是厌恶一般。
蒙哥翰也不恼怒,笑道:“近十万人逃脱啊,这得多少人啊!算了,抓住朱温最好,抓不住算他命大,就看老天爷如何安排好了。”
看到谢彦章一脸担忧之色,葛从周笑道:“谢将军放心,葛将军若是看得起你我,愿意留下,我等自当举手相庆,若是不喜我等,大帅也不愿强求,只是有句话需要当面说一说。”
“大帅常言,武者,止戈。吾辈武人当以平息战乱,还天下一个安定祥和……”
“哼!大言不惭,贵军侵入河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洛阳城下又有多少无辜枯骨!”葛从周睁眼大怒。
牛存节、谢彦章脸色一变,看着蒙哥翰起身走到葛从周床榻前,一脸担忧。
蒙哥翰俯视着葛从周,数息这才冷笑一声。
“葛将军,究竟为何,还用本将军说吗?”
“哼!城下枯骨,那些被驱赶救援洛阳的民壮,从拿着刀子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在是民!”
看着葛从周冷视的眼神,蒙哥翰不屑道:“我关外野人,本不屑你们这些贼人,不屑与尔等为伍!”
“良禽择木而栖,凤凰非梧桐不落,一个残破的朝廷,危如累卵,你们这些节度使,随意哪个都可随手灭之,可为何我军独独选择朝廷,而非你们这些节度使们?”
蒙哥翰毛胡大脸凑近葛从周,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嘴里却冰冷无情。
“因为……你们不配!”
“自开国汉帝、隋帝,以及我唐高祖,甚至魏之曹公,手里无不是沾染无数鲜血,杀将屠戮功臣亦不少见,但他们无人不是珍惜民众百姓!”
蒙哥翰指着葛从周,怒目而视,冷哼道:“你们这些黄贼余孽可有丁点爱惜百姓之心?以私利而伐河中,制造无边杀孽,无数百姓因你们冻饿致死,二十万斛粮食很多么?别忘了,那是你们欠他们的!”
“哼!用洛阳百姓来对抗我关中百姓,致使两地百姓争斗、仇恨,你们想做什么?是不是将来洛阳百姓杀入河中后,大肆屠戮关中百姓?”
蒙哥翰冷眼看向帐内所有人,直到众将纷纷低头以避让,蒙哥翰这才大步走出帐外。
牛俊国看着蒙哥翰离开,心下哀叹不已,这番话语几乎就是自己大帅的翻本,基本连一个字都未更改,自己想着何时有机会能好好发挥一番呢,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蒙哥翰抢了先。
牛存节叹息一声,起身拍了拍沉默不语的谢彦章,跟在蒙哥翰身后出了帐篷。
孙佑起身,他很想与蒙哥翰争吵一番,可蒙哥翰根本不给他机会,事实就是事实,这些日被李思钰俘虏后,一直身居辽东军中,他不知见过多少次魁梧汉子背负着老人孩童,见过他们跳下战马帮百姓托运车子,这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愚蠢,战马怎么可能成为驽马,怎么可能去拉运粮食,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战马提前淘汰吗?
可是辽东军就是这么做了,甚至他还亲眼见过李思钰做过几次。
想反抗,却不知如何反抗。
憋屈啊!
孙佑叹息一声,他需要到外面透透气,太压抑了。
刘志远叹气一声,也跟着出了帐篷,其余将领一一跟在其后,最后整座帐篷内只剩下了躺着的葛从周,低头不语的谢彦章。
火烛噼里啪啦炸响,帐内一暗一明,随着烛火晃动阴暗不明。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我……我儿或许是对的……”
谢彦章身子一抖,两行清泪瞬间滑落,呆呆看着卧榻上的葛从周。
“武者,止戈。可惜了……若是为父十年前,必然……算了算了。”
葛从周看向默默流泪的谢彦章,叹气道:“是为父的不是,李悍虎没有说错,无论是何缘故,为父是不该抛下我儿的,为父……为父……”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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