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有着这么长时间以来自然形成的默契。陈秋糖主动提出,她想在这个绝佳的位置看海(其实哪里都正对着大海,没什么区别),叶从心和丁香便双双离去。
几分钟之内,两个人不言不语,只是步伐渐渐趋于一致。其实很多次,叶从心偷偷地歪头看她,总是有种她也在看自己的错觉。于是进而就会想,我们是不是也在想着同样一件事?好几次她想鼓起勇气开始一番对话,却总是能想起两人如今身份已然不同。
后来终于走到她们最熟悉的那块大石头旁,海风的时刻吹拂让它不论何时都保持着洁净和温暖。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向石头靠近。意识到这一过分默契的不约而同时,她们相视一笑。
她们坐在石头上,叶从心曲起腿,这是丁香当时最常做的动作。而丁香抬了抬腿,无言地恢复正坐,她再不娇贵,也已经开始让自己养成保护孩子的习惯。丁香不好意思地说,她现在亲自证明了,母性确实是人的天性。
这一句话就让叶从心的记忆飞回最初的那些交谈,进而一阵酸楚。很快,两人在没什么敏感话题的方面聊了起来。
丁香对未来的人生规划很明确。她目前加入了一个由所认识的校友办的创业公司,职位方面刚好可以充分利用到她在企鹅短短一年内积累到的经验,过得很充实。创业期的公司给了她最热爱的被需要的感觉,忙起来便能忘掉旷岛的一切。
丁香给她讲自己在威海工作的时候,也在继续探访少数群体并且写一些纪实文章,发表在协会的公众号上,几年间从未停止过。她给叶从心讲着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几篇的内容,因为她知道叶从心在追到她之后就没去看过了。叶从心装出一副惊叹的样子,假装这些内容她并没有在来之前熬夜恶补过。
丁香说得眉飞色舞,叶从心看她看得入神。她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神采飞扬过了,在一起的那样长的时间里,她总是在努力追赶着叶从心的脚步,少有能做回自己的时候。
叶从心真心为她高兴,评价道:“我懂,你是这种很喜欢被需要的人。”
“其实每个人都是吧,我们都需要自己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是通过与别人建立关系来形成坐标。仅仅需要别人的话,自己的根系就会扎得不够深,所占有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替代。那不是会很慌吗?”
丁香又在搞她的神奇理论了,就像当初反人类的“人性论”一样。叶从心这样可笑地想着。
“学姐不同意吗?”丁香意味深长地笑,“不然,你为什么会最终选择留下来?”
叶从心一惊,“你怎么知道?”
丁香讳莫如深。
叶从心默了默,承认:“是。我一直不懂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理智。”
“她们说你任性是吧?”丁香大笑道,“才不是呢!你的任性不是这种风格吧?”
叶从心微微地点头,因为被她说中了违和感,而愈发想要与她靠近。可是不知为何,她却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越想靠近反倒离得越远。她终于又想清楚了两人如今的立场,放弃了自己的企图。
“我倒觉得,你是更乖了。可是还不够乖,你会变得更乖的。”丁香这样说,却没有给出解释,留叶从心自己心中恐慌。她很不喜欢“乖”这个形容词,因为从小到大,班里的乖学生就没几个有灵气的。
可是她马上就想明白了,丁香说的“乖”,是“踏实”,是找到自己稳固的位置。她曾以为自己精神自由已经全面西化,可原来,只要骨子里还留着中国人的血,就无法摆脱对稳定的向往——中国人是对土地怀有依恋的民族啊。
就像丁香一面向往着忘掉这个小岛,一面永远无法逃脱一样。
是因为被需要,所以才会活得踏实。趋利避害的生物性,最终还是会败给生而为人之所以与众不同的社会性。
叶从心想起了自己这几年来的种种反常。从拉住陈秋糖的手开始,到第一次踏上旷岛时的要做拯救丁香的救世主的那股子雄心壮志,到未曾有过的超绝的恋爱耐心,到近乎于愚蠢的放弃前程甘做庸人。
原来这三年几十万字的人生,不过是一叶浮萍逐渐搁浅还居然长出了根系的过程。
想通了这一点,叶从心默默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终于为无解的题目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心中总算豁然了些。
“如果我能早些懂得这种感觉……”叶从心望着丁香说。
丁香仿佛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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