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三天是端午节,之前百日誓师时用过的充气门又被拉了出来放在操场的入口处,上面挂着十多个粽子。
郭子明说这是“高粽”。有人趁着课间去操场时把粽子摘下来过,毫无疑问是塑料粽子。每年川中把粽子挂上去,收回来的时候总会莫名少几个。
从五月下旬到现在,每天都是大晴天,上学路上田尘坐在自行车后座,把校服外套顶在头上防晒。除了五月底体检的时候。
高考体检安排在c城的人民医院b区,虽然不管A区还是b区离川中都比较远。年级安排当天上午全部体检完,早晨直接在b区医院的大门口集合,不用去学校,不过体检完之后还是要回学校的。
今天下着小雨,安腾和田尘也没有骑自行车,他们两人打着伞,早上雾蒙蒙的天气,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雨丝好像没有落地,反而是飘在空中。
b区在c城接近老区边缘,清溪桥附近,A区刚建好,很多设备还不齐全,所以这次体检才会在b区。
安腾打着伞,田尘站在旁边,雨似有似无,他们没有很严格的站在伞里,似乎打伞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以挨得很近的借口。
六点多,医院门口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早上有抽血,都不能吃早餐。田尘有些饿,坐在医院楼前的长椅上。
七点钟,各班的班主任也到了,每个班由一个护士带领,分别进行不同的体检项目,这样效率更高。
带领十二班的护士直接带大家跑到医院二楼的采血部,四十多人排着队采血。
“我买了早餐的,等会抽完血可以吃。”安腾把背在身后的书包拿出来,里面是他早上买的小笼包。
他们两人排在中段,前排的女生有些害怕抽血,不断往后退,让其他人先采血。于是乎安腾和田尘不知不觉就排在了前面。
田尘站在安腾身后,看见前面的人已经撩起袖子,针管扎进血管里。
已经抽完血的李乾坤一只手按着棉签,往另一个体检项目走去。
“这个疼么?”田尘拉住他问道。
“没什么感觉。”李乾坤说。
前面抽血有三个窗口,效率挺高的。每一个采完血往后走的人,都会被田尘问一句“疼么”。
安腾拉着田尘手,感觉他手上全是汗。
“尘哥,你不会怕抽血吧?”安腾笑着问道。
田尘松开手,轻咳两下,“不怕。”
“真不怕?”
“不怕。”
“那你先。”安腾一个侧身,把田尘拉在自己身前。
眼看前面快没人了,他有些发怵。
田尘又不知不觉拉着安腾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你先吧。”
安腾:……
“你先。”安腾又把田尘拉了过去。
“不行。”
“叫声哥哥,我就先去。”安腾捏着田尘手腕说道。
“先欠着。”
前面已经没人,田尘把安腾推到最近的窗口。
安腾伸出手臂,眼也没眨。
“这个真不疼么?”田尘问道。
“真不疼。”安腾看了一眼,针已经扎了进去,针管很细,几乎没什么痛感。
抽完两百毫升,护士拔出针管,安腾“嘶”了一下,才收回手按着棉签。
“怎么拔出来比插进去还疼。”他说道。
“拔出来的时候有血压,会比扎针的时候疼一点儿。”护士解释道。
田尘有些颤巍巍的坐在采血的窗口座位上,伸出他细白的胳膊。他撇过头,用手掌遮住双眼,感觉手臂冰冷冷的。
突然一下,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圆珠笔头点了一下,确实不疼。但他也没敢移开手掌。
“好了。”安腾把田尘从座位上拉过来,帮他按住棉签,“不疼吧。”
“是不疼。”田尘长舒一口气,“但是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没事儿,你在医院,就算去鬼门关了医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
田尘:……
接下来都是些小测试,身高体重嗅觉视觉协调什么的,两人一边体检一边吃完了早餐。
韩炬桐有些色弱,不能报化学专业;班上大部分人近视,也有一些不能报考的条条框框。
安腾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近视,田尘也没什么,除了他自己不怎么满意身高之外。
等剩下最后一项听力测试的时候,各班分批进入医院的地下三层,里面有听力测试的房间。听力测试很简单,就是堵住一边耳朵,大概十米的距离,会有护士小声说数字,听清楚之后重复出来就可以了。
排队的学生们也没有了之前体检时的打闹,整个地下三层特别静。
田尘把安腾拉到一边,轻轻在他耳边叫了声哥哥。
安腾没听清,然后田尘像是耍赖一样说:刚刚就算听力测试,自己没听清。
天上还下着雾蒙蒙的小雨,体检完的高三学生陆陆续续返回学校。有的趁机在外面玩了一圈,反正回校集合的时间还早,不必急于一时。
返校的路径是经过安腾和田尘上学的那条路和小巷。他们不常见这条路在上午九十时的样子,下着小雨还没什么人。
夏天里下过小雨的路会立马变得干燥,雨滴落在石板路,似有似无,从地面上会蒸腾起一种石灰粉的味道。
已经习惯的、年年不变的蝉鸣在今天却又突然变调,像一首常听的歌戛然而止。
六月三日端午节当天,距离高考还有三天。高一高二昨晚已经放假,安腾在晚自习课间来到走廊,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高三楼能轻易地眺望操场、校门口以及学校外的街道,他能看见如潮水般的夜晚里,车流和人海汇成一片。
他耳边响起一串熟悉的节奏,田尘站在一旁,用手指敲打着栏杆,发出那天他们在钢琴室的黄昏相吻未遂的节拍。
“快到我们了。”田尘笑着说道。
中午即将放学的时候,学校的食堂总会传出饭香,今天确实清香,粽子的香味。
每班的班长去食堂拿了粽子,每人两个。
粽子是早上包好,中午煮的,等陈燕琴拿回来的时候粽子已经有点冷了。走读生可以把粽子带回家,住读生只能趁着粽子还没完全冷掉,急匆匆的吃下。
学校的粽子小,巴掌大一个两三口就能吃完,一向被大家调侃吝啬的川中,好像也有那么点人情味。
安腾与田尘两人的粽子一同带了回家,在中午午饭的时候解决。
最后的三天里,已经讲完的卷子杂乱的铺在教室桌面,三年以来的书垒砌在地面。校门口的栀子花也开了,每次放学上学时会有一阵阵花香飘来,学生时而跑来,钥匙挂在书包旁,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最后这几天,每位科任老师上课时都被大家要求拍一张大合照。教室太小,有人在第一排蹲着,有人在最后一排站在桌子上,一层一层叠上去。
川中路的尽头,是一座被三山包围的学校,校园不大,进门便是刻着校训的石碑。人来人往,有人走出有人走进,高三楼外挂着的红旗与标语被风吹雨打了一年,似乎也该到了休息的日子。
最后几天里,写同学录也特别流行。安腾本来以为同学录这种过时的东西没人会再写了,可这几天买同学录的人特别多,安腾早上或者下午到学校时,桌上就会放着一两张。
他晚自习统一写完,然后问这问那这张是谁的,那张是谁的。
安腾写的不算多,可能十多张。
田尘才是最多的,有些人甚至给了两三张。田尘也没糊弄,认认真真的填了每一项选项。
什么星座、座右铭、理想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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