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隐匿了身份到此的长姐,不免要想其他的办法。
这些,公主殿下全部明白。
从肃州到燕州一路行来,心中时刻计较,林滤自信已有十种方法不止,然而,都没有此刻送上门来的机会更加难得。果然,行事还是得看天时、地利、人和,无论谋算的再缜密,都比不得一个“势”字。
看眼前小姑娘的神态、行事、穿着,无一不说明其本身乃是燕州城当地的富贵人家,估计连权势也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
纤细闲雅而又略带忧郁的少年对活泼热情的漠北小姑娘只能报以深深的歉然。
于是,韩小长史又听了一出新故事。
故事内容大约为:长姐数年前嫁于远方,弱质少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思念亲姐,千里寻亲,至于男女之情,现在并无多想,更何况……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生如今惟惦念长姐,至于其他,如今再难分得半点念想,恐怕要辜负姑娘的一番美意了。”
清雅的语调,缓慢多情,怅然叹息,余音隽永。
要是不因为自己也是故事中人,但看公主殿下那失落的神情,却又不甘的执着,以及其自身明明冷漠却又柔弱惹人怜爱的气质,韩小长史简直觉得自己都要恨不得帮助倔强失落的美少年寻找其姐了。
乌查娜听完林滤的叙述,不但不介意对方的拒绝,反而更加喜爱这个美少年。她到底是漠北的姑娘,虽然难得见到这么漂亮干净的男子,喜欢的不能自已以外,性子里还是直爽豁达,林滤如今这种外表柔弱精致,说话间却流露出执着倔强,让对方意外惊喜,这下,却是真真正正不舍得放手了。
小姑娘眼珠咕噜噜一转,心中立马打定了主意,拍拍胸口,说道:“燕州城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你若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找,要找到何年何月?不如交给我乌查娜,只要你姐姐没出这片地儿,今天就能给你查出来。对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儿?”
公主殿下适当的露出些许的惊讶、羞涩与感激,左手抵在唇上似在沉吟要不要接受对方的帮助,实际上却是在小声嘀咕:“对啊,叫什么名字好呢?”
近处的韩苏听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唔,就叫折柳吧。”林滤抬起头来,好似做了决定一般,朗声说道:“家姐名折柳,烦请姑娘费心打探了。”
“折柳?南人的名字就是这么怪,好吧,我知道了。”乌查娜眼睛一眨,立马顺势说道:“那么不如……”
林滤岂能让她如愿,赶紧打断小姑娘想要邀约到家留宿的念头,拱手道:“那我就与兄长暂宿城内偶遇客栈,姑娘但有消息,到那里寻我二人即可,襄助之恩,没齿难忘。”
说完,微勾唇角、眼睛灼灼的看向乌查娜,直将一个爽利的小姑娘看的羞涩不已、满脸通红,生生忘记了平日里最惯用的娇蛮任性、死缠烂打,乖乖的回头带领下人打探去了。
韩苏从头到尾看着事情的发展走向,林滤公主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骗得小姑娘心甘情愿的帮忙,且恨不得掏心掏肺、付出一切来换取美少年的一点注视微笑。
一时间,韩小长史颇不是滋味儿,不知道该是为寻找长公主一事顺利进行而高兴,还是为眼前事情认知而悲哀。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事情都很有种,见到过去自己的既视感。
小长史悲哀的捂住脸,在以前,乌查娜的角色,不都是由自己来担当吗?
韩小长史哀怨的看向林滤公主:殿下,你还我纯洁的感情。
“怎么了?”林滤转脸轻笑,自家小长史的表情很古怪啊。
“没有。”韩小长史别扭的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口气颇酸的说道:“殿下讲的故事真是感人啊,连这么任性的小姑娘都放下了对殿下的执着,反而帮助殿下找人了。”
林滤微微挑眉:“你是这么看的?”
这种“你连这种小女孩的心思都猜不透”的语气,让小长史撇着嘴“哼”了一声。
林滤也不在意,事情发展的顺利,公主殿下心情颇好:“这小姑娘任性骄纵,单纯的解释或是对峙都不智,强龙不压地头蛇呢,所以,只要语言上稍稍的用些技巧,给其以破绽、以希望,却是最好的。”
见韩苏歪过头来认真听,林滤继续道:“你没听我专门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么?所以我虽然拒绝了她,但她却会想,我既然没了父母,又一心找姐姐,那么,她只要帮我找到姐姐了了心愿,我便会对她感激,同时,姐姐便是我唯一的长辈,那么,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不是有了目标了?”
韩苏直听的张目结舌,这些她自己若是深思不是想不到,只是谁没事将一些平常话想那么深远?更何况对方还是小孩子?
“殿下,你想的太多了吧?那还是个孩子。”
林滤也不解释,只胸有成竹一笑。
“那,东阳殿下的名字是……”历朝皆有规矩,公主的闺名是概不外传的,就像林滤的闺名,韩苏便不知晓,想到此处的韩小长史不禁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林滤,不过单听林滤公主之前的沉吟低语便知晓,“折柳”绝不是东阳公主的闺名,也不知林滤殿下依何杜撰的。
“‘折柳’?依我看,皇姐到此定不会用真名,至于化名么……记得小时候与皇姐论过漠北,当时议到燕州城的时候,我最推崇前朝直臣魏开,他曾被流放至此,虽然没有如他诗中所言,到了燕州之地赶赴幽冥,不过在此的生活却是很失意。”
“我幼时极敬重他,他曾在此有诗云:‘秋月照穷城,雁断书信稀。折柳向南望,笛声归故里’。故而因此戏言,若有一日,定要到燕州城游玩,到时就化名‘折柳’好了,皇姐最宠我、爱我,既然来此,化名指不定就要用这二字了。”
韩苏顿时无语,不知该说公主殿下自信好、还是自恋好,还是……韩小长史心内微酸,脚下忍不住的踢小石子儿:东阳公主最宠你、爱你,难道我往日不宠你、爱你么?
怎么你就只记你姐姐,一点儿也不记着我?
☆、哼
其实要说韩小长史吃醋,那也不尽然,不过是一两句话而已,大大咧咧又一根筋的韩小长史还没那么小心眼。要说为什么,不过是忽然单恋的少女别扭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当然,韩小长史愁的不是新词,是心酸啊,单恋啊单恋,韩小长史叹了口气,注定无疾而终的单恋。
伸手对着胸口用手刀比划了两下。
“快点斩断这不切实际的妄想吧。”小长史呲牙咧嘴的表示了一下心痛。
“在做什么?”公主殿下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