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般稍显指责的反问,沈绝心并无心虚,反而大方的回答道:“见你不在房中,问过下人,他们说你来了这边。”好像,周围的温度稍稍缓和了过来,沈绝心暗暗松了口气,又道:“过几日要去凉州,你可与我同去?”明明邀约,偏生被她表达的可有可无,想来,她倒是小气了一会。
“嗯,近来闲暇,与夫君同游,亦尝不可。”说罢,苏挽凝起身欲往外面走去,回身道:“绾娘,夫君,娘要我陪她出去买些东西,你们慢聊。”
“苏...少夫人慢走。”
“娘?”沈绝心正疑惑是自个儿的娘还是苏挽凝的娘亲,对方已经对她视若无睹,招呼候在门口的丫环一并离开。嘿!这真是清早那个醉酒的苏大小姐?沈绝心自觉好笑,瞧她那般清冷的态度,哪里像喜欢她呢?根本就是有仇于她吧!
苏挽凝走了,被忽略在一边儿抱着铃儿胡思乱想的绾娘终于不甘继续做隐形人,她上前勾起沈绝心的手,觉得这么做有些不知臊,正打算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反被对方就着姿势揽在怀里,一动不动的享受温存。“心儿,心儿...”绾娘羞怯怯的看着沈绝心的脸,下唇紧咬,“你的脸好似不肿了。”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当真没听见沈绝心叫疼。
“嗯,抹了些药,不知不觉就消肿了。”闻言,沈绝心感叹狐狸精的那瓶冰玉露的药效之快,她把脸贴在绾娘的脖颈,想着方才进屋前听到的那半句支吾,不禁问道:“绾娘,我没进门儿前,她可有和你说些什么?”她,所指的自然是苏挽凝,只是不知该如何在绾娘面前称呼她,只好简而言之,唤她作‘她’。
“没说什么,她过来问我昨夜睡的好不好,还说若是觉得被褥不舒服便着人换掉。唔...心儿,我觉得苏小姐是好人。”绾娘在沈绝心的耳边轻声细语,空闲的手轻拍着铃儿的后背,哄她睡觉:“我今日才知道,她就是那日误会你的公子。心儿,苏小姐和我说了很多话,都是关照之言,她...真的很好很好,是个难得的好人。”
“是吗?”这倒是出人意料,谁会想到冷傲到骨子里的大小姐也会主动与人关照呢?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半熟之人。这么说来,苏挽凝清早那番‘胡言乱语’,不过是随口说说吧?这般想着,沈绝心倒是有些欣慰,亦...略显失落。
终于在轻柔的拍打中睡着的铃儿被绾娘抱到属于她的小床上稳稳的躺好。“心儿,”突然不似在竹屋时有事可做,绾娘实在不太适应这般闲适的安静。她想起苏挽凝同她说话时的彬彬仪态,又羡慕她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德女子,不禁双眸微垂,再抬起时,带着深深的渴求望着沈绝心:“心儿,你能不能教我读书识字?我...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想写自个儿的名字,想写铃儿的名字,也想写...你的名字...”
“这个容易。”反正闲来无事,过几日就要出城一段时间,这会儿也该好好陪陪绾娘才是。着下人拿来文房四宝,沈绝心亲自研墨,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绾娘二字。“来看看,这便是你的名字,可以照着写吗?”她把毛笔交给绾娘,眼底尽是浅浅的笑意。
“我试试!”手中的毛笔被绾娘握的很紧很紧,她兴奋又紧张的观察着沈绝心的字,迫不及待的在宣纸的另一侧照着现有的模子生硬的依样画葫芦。她写的很慢,每写几笔,总要回过头修改一下,慢慢的,两个又丑又大的字在她的笔下成形,隐约可以看出是‘绾娘’二字。
“好难看...”绾娘失望的抿着唇,她的字哪及沈绝心的字的万分之一呢?那么好看的字,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写出来的吧?沮丧之余,沈绝心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清香贴了上来,她把手覆在绾娘的手背,稍稍着力教她如何执笔:“呐,要像这般握笔才行。至于字,你未曾读书识字,第一次写成这样已然不错。来,我教你...”说着,她的下巴抵在绾娘的肩窝,就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重复写下绾娘二字。一遍不够,她又写了二遍三遍...直到绾娘把笔画完全记住,方才换掉之前的宣纸,在新的纸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如方才那般,耐心的教她笔画。
“会了吗?”尽管毛笔已经搁在一边,沈绝心仍旧让绾娘倚靠在自个儿的怀里,暖意渐浓:“不要过于心急,慢慢练,总会写好的。何况,绾娘本就是让人着迷的女人,若加上读书识字,怕连我都拥有不得呢!”她开着玩笑,眸中温柔不解。
“才,才不会!心儿休得...休得胡言乱语!叫人好生羞臊!”转过身,绾娘把脸完全埋在沈绝心的怀里,半晌才微微偏头露出侧颜:“若是,心儿不喜欢我读书识字,那便不学了。我,我只要会写自个儿的名字还有心儿的名字便好,平日你不在的时候,也可写你的名字,那样便不会觉得闷了。”
简单的一席话叫沈绝心顿生感动,她把绾娘抱的更紧,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傻绾娘,你的要求总那么简单,纵是倾尽一生,沈绝心愿意满足你的所有,无怨无悔。”
☆、第76章何以君定情
沈绝心临出发的几日,苏州城内突然疯传一阵似喜似奇的消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无意在渠水河道附近淘到金子,而今已是富贵归来;亦有消息说,沈府的少爷早叫人备好人马,表面携妻游山玩水,其实亦是为了去渠水淘金。渠水离苏州城约半月路程,怕再回来时,沈家又是多少富贵。
两队车马浩浩荡荡的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出发,沈绝心在马车里稍稍掀开窗帘,唇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再回头,她的笑意顿然颓去,看着身边静默冷淡的女子,不得而语。她不知苏挽凝有何心事,只道她陪过娘亲逛街后便始终面容冷淡,虽与从前无异,仍是在她失神的眸子里觉察些许不同。
一路马车颠簸,一路沉默无言。待天色渐晚,沈绝心终是掀开床帘着队伍在就近的客栈停脚留宿。又颠簸几许,队伍在离路途最近的县城里找了家村院儿似的客店勉强安顿。付过钱,沈绝心叫店小二备些干粮和热乎的饭菜。待一切安排妥当,她带着一丝等待,慢悠悠的走进偌大的院落。
隔着院子中央的几棵梨树,苏挽凝一袭单薄的白色衣裙靠在栏杆旁边,她微微仰头望着尚且阴沉的天空,无星无月,只有落寞。这样的她,哪里还有丝毫冷傲存在?望着苏挽凝,沈绝心的心思不禁沉淀,久久不曾挪步。两个人便是以那般诡异的位置相顾不顾,苏挽凝望天落寞,沈绝心却映她在眸,心动身止。
一声轻叹微微吐露,沈绝心终是绕过梨树的遮挡退出了屋院儿。同时同瞬,苏挽凝的视线落在方才沈绝心所站的地方,双眸垂落,恍若飘零秋叶,漫无寻踪。静静的坐在低矮的栏杆,苏挽凝的心绪微乱,早失掉最初的浅淡从容。
她尚且记得那日在茶楼里娘亲对她说的几番彻骨言词,她说,“你爹就快卸任,早晚都要携家归田。凝儿,可记得爹娘为何应下沈家的亲事?官商联姻,为的不过是彼此的利益。若有朝一日咱们不能为沈家所用,娘担心你会吃亏受苦。凝儿,沈少爷对你好吗?你的性子太过清冷,若要夫家倾心而待,还需你自个儿改变些许。凝儿,早些给沈家怀上个子嗣,以后的日子便不会难过。”
“凝儿,凝儿,凝儿...”明明那么温和慈爱的声音,怎的会叫她顿生刺冷呢?她早就明白苏沈二家联姻之意,事到如今,又有何怨?只是,爹,娘,凝儿对不起你们,凝儿喜欢的是一个女子,凝儿和她,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怀有子嗣。爹,娘,卸任归田有何不好呢?早知会遇到她,凝儿宁愿不嫁,被人耻笑也好,凝儿愿意永远留在爹娘身边,做一辈子的闺中女。
如今,怕是不行了...
“凝儿,凝儿,凝儿...”似真似幻的声音尽在耳际,她偏头之际,却是肩头一沉,沈绝心把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双手微微着力搭着她的双肩,“有心事?天气渐冷,穿得这般单薄,难道不怕感染风寒吗?”
“你?!”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澄澈的眸子里是不足言说的疼惜。她?也会心疼她吗?苏挽凝觉得脸颊微烫,硬生生的把自个儿的视线逼在院中的梨树上头。却听得耳际的呼吸愈见明显,那人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树,为何放着我这般美景,不予观赏呢?”瞧,她多自恋呢?连调笑都不忘自夸一番,好生无耻!
“无赖!”苏挽凝嗔了她一眼,任由那双手搭在自个儿的肩膀。
过了会儿,沈绝心绕到她的身边坐下,望着被云雾遮住的残月,轻轻的握住苏挽凝的手,“总觉得你这几日心不在焉,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与我言说。”
“没什么心事。”苏挽凝低头否认,又有些气恼她这几日几乎在绾娘那里生根,根本不愿踏出厢房半步,“怎么?沈少爷日日在厢房乐不思蜀,这会儿倒是在意起我的心事来了?”
“嘿嘿,你倒是刻薄了。”沈绝心讪笑,悄悄的松开覆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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