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铮去世时只有十七岁,并非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校园里。照片背后“国立中学”的字眼,让人看了心生唏嘘。他只留下一支钢笔,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遗照前。
第六口棺材里的人叫唐如铉,字克柔,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照片之后明明白白地写着:隶属于军统特务处行动组。
淳于扬点头:“哦,这是个军统的人。”声音十分平淡,显得毫无意外。
唐缈问:“你知道他?”
淳于扬说:“我不知道,只是猜到了。其实并不奇怪,这里是陪都重庆,是军统的大本营,军统在鼎盛时期特工规模有五万多人,除了高层和译电组以浙江江山人居多,其余人员都是就地招募,你们唐家子弟参加军统是顺理成章的事。”
唐缈问:“为什么是浙江江山?”
淳于扬回答:“因为军统的特务头子戴笠戴雨农是江山人,他觉得老乡比较可靠。”
唐缈蹙起眉头问:“表舅爷难道就是这个‘特务’?”
“有这可能。”淳于扬不敢确定。
唐缈说:“那么姥姥呢?她也是军统的?”
淳于扬说:“可能吧。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只是后来名声臭了,其实在抗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说它能抵得过几十万军队也不为过,日军要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就是由军统局首先截获的,可惜美国人不信,否则哪会遭受那样的重创。”
唐缈自嘲笑道:“我们这家人真是不简单,有特务,有劳改犯,有投毒分子,有国民党反动派,有假道士,有落榜生,看样子还只有我爸形象正面一些。”
淳于扬却没能笑得出来,只将背后司徒湖山的遗体托了托。
第七口棺材里的人叫田敏生,是这里面唯一不姓唐的人,看上去像个会计。小重庆也姓田,两人应该来自同一个田家。
第八口……
第九口……
第十口……
“你发现了没?”淳于扬说,“他们没有留下身体的任何一点东西,没有遗体,没有骨灰。”
唐缈发现了,问:“是不是埋在别处了?”
“也可能是家族习惯,从来就不留。”
唐缈想到姥姥是留了唐竹仪的头发的,心里一阵唏嘘。
他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棺材,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照片,认识了越来越多唐家的人,他们有男有女,男性为主,有老有少,少的居多,无一例外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唐缈突然想起有一次和唐好聊天,唐好说家里原本有几十口人,后来不知为什么,一个都没留下。
他们不是没留下,而是把命献出去了,去打一场必须献出生命的战争,甚至连自家子孙都不知道在这地下居然有一座英灵殿。
唐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受了很大刺激,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默默地站着,指尖微微颤抖,等到他终于鼻酸眼热,悲欣交集,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见淳于扬一眨不眨望着他,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刻意掩饰说:“我怎么感觉跟逛烈士陵园似的……”
淳于扬说:“祖国有难,汝为前锋,你的家族有这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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