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双手撑在罗伊的两侧,在昏暗的光线中凝望他的脸。
他想起最初看到罗伊的时候,他的狼狈与脆弱,没有任何保护、遮掩,他也因此而能够窥进他的内心,看到一些不被轻易显露的情绪。而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再无法那么做。因为漫长的沉默、漠然的表情,以及那条死死缚住双目的布带。
而此时此刻,罗伊笑着与他对视。面部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线条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情意。
本以为可以逃避的感情,却像皑雪一样日益堆积,最后只消轻轻触碰就轰然倾塌,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覆没。这是过去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希望与绝望,平静与狂乱,顶峰与深渊,欢愉与痛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与另一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令人沉醉又恐惧。
罗伊躺在哈兰的双臂之间,感受那双蓝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目光。
没有任何冰冷与陌生,他不再躲避那样横冲直撞的视线,甚至为它敞开大门,任由它进入内心最深处。
他不曾相信命运。可如果在赞加沼泽的时候没有伤重放弃撤离,如果哈兰没有成为指挥官率军出战,如果在守备联军抵达之前就被深渊领主杀死,如果在那所有之前没有偶遇哈兰,那么此刻他们将会在哪里?是否也像现在这样毫无隔阂地对视,接纳对方,倾注自己。
是巧合。不是巧合。就像掰扯花瓣决定自己是否被爱。命运存在。命运不存在。
“没关系吗?不回去伊利达雷。”哈兰忽然问。
罗伊注视着他,嘴角扬起来。
“‘好好活着’。”
“什么?”
“特拉瑞斯小姐的箴言。”
哈兰愣了愣,然后笑起来。
“真是勇敢。”
“如果不是,我怎么会成为恶魔猎手?”
罗伊收起笑容看着他。
“我们很适合。”
“也许。我们很适合彼此,却不太适合这个时代。”
哈兰晃了晃,将重心移到右手臂上。
“别这么说。对眼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境相遇,总会相爱。”
“相爱?”哈兰笑起来,“你就这么喜欢我吗,罗伊?”
罗伊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像是为深奥复杂的问题所难倒。但是他定定地看着哈兰,很快就作出回答,仿佛他的脸庞就是答案。
“不。”他说,“是迷恋、仰慕、崇拜,及以上。”
哈兰再一次微笑。崇拜以上是什么?
“可以吗?”罗伊说。
“什么?”
“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