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另一个我。”
“哦,对。”雷根?锡德点点头,他苍老黯淡的目光转向台灯能照射到的墙面,那幅被黑暗遮盖着的壁画显出了全貌。
一幅美人鱼的壁画,背景是浩瀚的海,快活的少女们坐在礁石上,金发像阳光一样耀眼。她们都有一双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羞涩的、纯洁的双臂略作遮掩,缀满亮片的尾巴轻轻探入水中。
利奥也看着这幅画,他又想起了那个变成泡沫的小姑娘的故事了。
“过来,‘叛逆’,到我身边来。”雷根?锡德一动不动地说,“我很高兴你在这儿。在此之前,我多么需要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利奥转过头来,他看了一眼时间,过了五分钟了。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忽然惊讶地发现“父亲”萎缩了,只剩下一副干瘪的骨架,那些丰腴的少女作为人类完美基准的尺度,现在拿来和眼前的人相比,他小得只剩下这么点了。为什么还要怕他呢?
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不把他的一切都夺走呢?
利奥慢慢走过去,他对父亲仍然心存畏惧,这和体型无关,和健康也无关,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这一点,雷根?锡德也看出来了。
“你在害怕。”他说,“你为什么害怕,我已不能对你做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手背上布满苍老斑痕,瘦骨嶙峋。
“过来。”他再次说。
利奥反而在他面前停下,枪口离他的额头更近了。
雷根?锡德的脸上泛出笑容,灯光加深了阴影,使他如同一具骷髅。
“我喜欢你。”他说,“你是所有孩子中最特别的一个,我喜欢你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像一只忠于职守的小狗,时刻竖着耳朵。”
他微笑着,此刻如同老父一般慈祥。他望着利奥的目光不无慈蔼,同时又充满期盼,似乎眼前的人是一团希望之光,让他重新燃起斗志。
“其实你早知道是谁在搞鬼。”
“是亚利克斯。”利奥说。听到自己说出这个名字,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雷根?锡德又笑了。他看上去却毫不吃惊,也许他想听的就是这个。
“哦?”他说,“为什么是他?”
“除了他,谁还能让肯特心甘情愿地去送死?”
他们都知道,家族的杀手全是由亚利克斯?麦斯挑选出来的。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给他们父母足以活命的钱。他们被双亲用温情和恋恋不舍的目光送走,或是像利奥一样,从一个可怕的地狱中被救活,亚利克斯把他放在肩膀上,让他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们都对他心存感激。
也许吧。利奥心想,有多少人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以往好呢?他们把“好”的标准定得太低了。
“亚利克斯夺走了你的一切,你为何还要替他隐瞒?”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在替他隐瞒呢?”雷根?锡德说,“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亚利克斯也不行,他想要的东西永远无法从我这里得到。如果他得到了,我就要毁掉它。还记得家族聚会之前的事么?有一天我的房间发生了爆炸。”
“我记得,那时你并不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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