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这样特别的感觉:毫无波澜的平静生活之中猝不及防闯入另一个人,然后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玄苍开始扼腕曾经的苍白,又开始设想未来的多彩,反复琢磨间,不由低声轻笑。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从未。从未。从未。
白发男子一连在心中狠狠道了几声,才鼓足勇气去唤醒身边熟睡的女子——而那妖物眼下确是真真正正的女子了,各种意义上。
狐裘依旧将未着丝缕的身体紧紧遮蔽,玄苍小心翼翼将佘青青揽在怀中,肌肤碰触间仍是心悸不已,直到青蛇妖揉着眼睛清醒过来他才故作镇静地恢复一贯神色。
“睡得可好?”他垂着眼,用食指指节抵着鼻翼,声音无端低沉。
他还不大会说情话,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佘青青唔了一声,眯着眼似乎在回味昨夜温存,冰窟中寒气弥漫,她呵欠一声,勾起唇角扑进玄苍怀中,像是昭然自己所有物一般在他腰腹间唆咬出一块红紫色印记。
“莫闹。”玄苍嗔怪着在她额上轻弹一下,目光柔和且宠溺。
佘青青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环着他的腰撒娇“谁闹了,人家就是高兴得很嘛。”
“高兴什么?”
“找到你了,自然要高兴的。”
听罢她所言,玄苍忽而沉默起来,顿了半晌才幽幽问“你可想过,若是在诏德泉底冰窟中找不到我,当如何?若是发现我已身死,又当如何?我家娘娘和东商君都觉得无力回天的事情,你何必执着?”
“玄苍不会有事的。”佘青青仰面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直言道“你若与我阴阳相隔,我便守着这诏德泉,至少还是与你在一起的不是吗?我佘青青说到便是要做到,这辈子只认了你一个,只祸害你一个。”
“你可当真是”
这段孽缘,到底是何时结下的呢?她飞扬跋扈挑开他的帽兜,还是他给她叠了第一只布老鼠?他的手落在她的乌发上,长长,长长叹了口气。
“扶桑神魔都说蛇妖冷血,喜爱游戏人间,可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在等一个足够温暖的人。”碧衣女子腹诽着男子的羞赧,毫不吝惜地说着溢美之词“玄苍就很温暖的呀,笑起来温暖,皱着眉头温暖,叠的布老鼠有温度,烧的饭菜热乎,对我说教的时候也是暖洋洋的一切的一切,我真的很喜欢,那,你会娶我的罢?”
习惯了这种事情上被她牵制,玄苍怔了怔,不知如何接口,只好言及正经之事:我们得先寻个法子出去。
“我蜕变之后,妖气比先前更盛,足以抵御冰窟中的混沌浊气。你与我亲近,自当沾了我的气息,可有觉得浊气侵蚀不如先前那般灼痛?”见他点头表示认同,佘青青指着上方漩涡出口,那里浊气最浓,将周围坚冰熏染作乌黑,那是神仙畏惧的东西,稍有沾惹,便伤及真元。
玄苍蹙眉凝视那一处,斟酌片刻后还是轻轻摇了头“连东商君西参娘娘都不敢轻易尝试的混沌浊气,凭我的区区神息更加无法招架,若是强行闯出去再伤真元,恐怕就不仅仅是修养几日的事情了,青青,抱歉”
“玄苍说得是。可是,我也不会驱散浊气的法子啊。”她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那不如我们换条路试试?这里有妖风出入,将外物吸入冰窟之中,定然是有另外的出口,我们顺着风的来源走,多半能找到缝隙,只要没有混沌浊气的阻挡,自然有办法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冰窟另一端的几条暗道,果不其然,阵阵阴风自其中一条而出。
小径两旁零零散散能见得白骨和头颅,依照轮廓勉强能够辨认的出是误落其中的冰妖模样——那些法力低微的生灵被倒吸的风扯入其中,经得浊气侵蚀,又被严寒和饥渴折磨,无力走至别处出口,只好困死在此。
越往深处越黑,一袭狐裘裹着玄苍与佘青青,遮盖之下两手紧握,二人沿着小径不知走了多远,终于重新见得光亮。时不时有冷风吹过,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恼人的妖风终是没有再次出现。只是令他们始料未及,最终所至竟是一间暗室,四下冰棱所折射出的光泽汇聚一处,引着人不得不注视封存在寒冰中的某样物件。
“我已经闻见外面味道了,玄苍你看,上面有光,待我把顶上的冰层破开,我们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玄苍”佘青青忍不住去捏他的掌,若画般眉眼弯成细缝,另只手指着斜上方的裂缝挥舞着,那儿正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等等。”玄苍并未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激动,只是将目光落在空旷暗室中立起的半人高冰柱之上“里面藏了件东西想来我们冰下这一路畅行,此物摆放又如此显眼,似乎是希望教人拿出取走一般,你,可有办法先将这坚冰破开?”
这有何难?佘青青柳眉一挑,腰间抽出一条长鞭轻巧舞动,收手之时面前已是散落的一地冰渣,一个小小的卷宗滚落至女子脚下,她弯腰去拾,不想却如同被针扎一般缩回手,吃痛地倒吸几口冷气,怔怔盯着那东西委屈道“上面施加有很厉害的咒文是属于你们神仙的东西,我碰不得。”
玄苍望她一眼,露出疑惑表情:诏德泉底冰窟入口蹊跷非凡,生于混沌的妖魔之辈才得以安然入内,而被封存在坚冰中的卷宗,就像是被遗忘在这的一个秘密,却又只有神仙可以碰触
没有任何机关。没有任何结界和埋伏。
对于咒术法阵非常敏感的白发男子心中清楚,冰窟下除却入口处的浊气,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单单是两道屏障便叫人不能接近,不管是神是妖是魔,想要入得此地,想要取得此物,都得耗去大半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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