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不许叫,你是剑,是容器,忘记疼痛,只有这样……你才承受我的灵力,懂吗?”
是吗……
他不懂。
不懂为何要把魂魄抽离体外遭受折磨,不懂为何每日都要疼得死去活来,不懂他的身体为何要经受如此非人的对待,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将他炼成一个所谓的完美容器。
他明明是人,活生生的人。
如果一次苦难便是重生,他早已重生过千万遍。
他记得,谷底也曾有过光。
不知是哪来的萤火虫,明明此地什么东西都进不来,却偏偏飞来了一团小得可怜的光。它颤颤巍巍地飞过来,飞过那些咆哮的妖兽,飞过吞噬血肉的泥沼,直飞到正坐在屋顶,望着黑色苍穹的幼童的掌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光。
被黑暗锻炼出来的超凡目力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它的模样。
合上手心它就会消失,稍稍放松,它便又透过指缝泄出来,脆弱又顽强。
它将万物染上色彩。
他着迷地捧着这一手的光,就连心中莫名生根的恨意都消失了许多。他痴痴地看着它,将练功的时辰忘得一干二净。
“不……”
本来安分睡着的司决头偏了偏,眉头紧皱。
孩子单薄的身躯被剑气猛然掀翻在地,疼痛间他隐隐约约看见,萤火虫被鞋底狠狠踩进泥里,他眼里最后一丝光终于也湮灭至虚无。
司徒声嘶力竭:“废物!不练剑,你就会像它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到时谁来替我报仇!”
那副扭曲可怖的面孔在黑暗中比妖兽更怪异,更悚然。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待到他十岁时,司徒突然开始频繁呕血,面色灰白,他听见司徒说自己大限将至。
也就是这天,承受完浩瀚灵力陷入昏厥的他第一次被带出深渊。
再度睁开眼,迎接他的却不再是熟悉的浓稠黑暗。
明日高悬,刺目的灿烂天光普照大地,在辉煌的金色中,山河生光,璀璨耀眼,如万匹彩练自天穹铺洒而下,一切震撼而壮丽。这光驱散寒冷,驱散恐惧,它至高无上,无所不惧,它广施广予,力量无穷。
他想,见识过这样的光明,谁会想回归黑暗。
“唔……”
突然,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柔地抚平了他所有的恐惧,让他记起这不过又是一场梦。
“师兄……”
师兄?
“没事了。”
……没事了。
梦境轰然瓦解,司决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晏重灿睡得也不□□稳,脸都贴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