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从未有过这么肮脏的时候,身上的那层淤泥和跑出来的汗黏糊在一起,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的神经。
冰凉的水流拂过他的肌肤,颜景白解开发髻,认真擦洗。
一遍过后,他无比嫌弃的看着迅速变得污浊的溪水,然后往上游走了几步,再洗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洗澡洗得这么认真,这么执着,几乎要将身上的皮刮一层下来了。
直到独孤雄快速的往这边走来,他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颜景白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去,宽厚的胸膛,白皙的肌肤,窄劲的腰身,修长笔直的双腿,这具身体并不年轻了,却正是男人最富魅力的年龄,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成熟稳重,再加上他眉宇间的气度,这么缓缓走来,雍容尊贵如同神祗。
独孤雄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否则怎么会认为这一刻的陛下好看的无法形容?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充满魅力?
他狠狠地咬了下舌尖,然后迅速跑了过去,拿起地上的衣服亲自给对方披上。
颜景白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那身脏衣上一扫而过,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淡淡道:“来的这么匆忙,又出什么事了?”
只要不是敌人追上来就好,因为看对方的表情也不太像,否则他现在就不是帮他穿衣服,而是拉着他裸奔了。
独孤雄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他们打起来了。”
“他们?谁?”颜景白诧异。
“府兵和禁军!”
☆、第39章魏征
这次杨广兴百万之师举兵攻打高丽,他亲自坐镇后方,负责守卫的只有一万人,宫内禁军和提供后勤的四处招上来的府兵。
府兵和禁军是不同的,禁军常年跟在皇帝身边,是负责拱卫京师的内军,而四处召集来的府兵自然要比禁军在身份上矮了那么一截。
这次突围逃亡,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都是战斗力极强的人了,向来被誉为精兵的禁军也就罢了,恐怕谁也没想到被称为杂牌军的府兵竟然也有一小队的人马将近五十个人活了下来。
而两队人马之所以会动手的原因却是颜景白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不准生火!
不准生火意味着不能烤东西,不能烤东西也就说明没必要猎野味了。
这么一来,粮食就紧张了。
隋军历经一天一夜的奔波逃亡,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身上携带的一些干粮不是在逃跑途中遗落,就是泡了一夜的泥水之后无法食用。
人多粮食少的情况下自然会产生分歧,而优越感向来比别的军队高出一等的禁军会为了粮食而与府兵发生矛盾也就不奇怪了。
独孤雄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不辨喜怒的颜景白道:“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得禁军,他们的干粮早就在逃跑途中十去其八,而府兵却几乎是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也难怪他们沉不住气。”
颜景白冷笑:“沉不住气就可以动手?!”
独孤雄并不笨,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怒气,他紧紧地闭上嘴巴,不敢说话了。
当两人回到休憩之处时,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嘈杂哄闹。
一百多人坐的坐,站的站,一个个满脸振奋的看着场中两个打得激烈的人。
颜景白挑了挑眉,还好事情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至少没有发展成两军的互殴,不过这点事就急匆匆的报到他这个皇帝面前来,可见独孤盛的这个堂侄不是个有能之人。
幽深的眸子扫视一圈,在看到某个人影时微微顿了顿——正是刚刚在河边见到的人。那人的警觉性极高,犀利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就射了过来。
在看到颜景白时,那人似乎是僵了一下,然后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场中。
金色的长锏在对打的两人之间划过,他真气鼓荡,金锏架住猛然劈下的大斧,一手成爪,瞬间扣住一人的脉门,沉声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