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军大营前,宇文述带着一帮武将神情肃穆的等候着,宇文化及派来的人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即使老谋深算如宇文述都忍不住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无法想象,若是真被高丽人的计划得逞,他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宇文家又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彪悍的骏马如风刮过,齐刷刷的停在众人面前。
兵甲相击,铿锵作响,侯在兵营前的武将们动作整齐的跪了一片。
皇帝大步流星的从他们面前走过,既不让他们起身,也不跟他们说话,只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备水沐浴”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军营。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有人拉了拉宇文述的衣袖道:“宇文将军,你看陛下是不是在生气?”
宇文述微微一顿,笑道:“都别慌,陛下刚刚历劫归来,想要梳洗休憩一番也是正常,都别胡乱猜测。这样吧,你们都先散了,各归其职,等陛下召见的时候再来。”
宇文述在军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他一言既出,其余诸人便拱手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宇文述才退去脸上的笑,面色一沉,对着宇文化及招了招手,把他拉去问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颜景白就一直在逃命、逃命、不断地逃命,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没有片刻放松的时候,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个澡,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了。
哪怕稍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至少他现在却可以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一下。
他坐在水桶中,坚挺强劲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浴桶边缘,整个人慵懒的如同一只正在休憩的黑豹。
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锋芒毕露,锐气逼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凛凛。
他起身,更衣,玄黑色的华服穿在他身上,沉稳肃穆,华贵雍容。
人果然是要靠衣装的,此刻的他与逃难时的狼狈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至于让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秦琼等人都看的愣了愣。
“陛下!”高大的身影瞬间跪到他面前,独孤盛几乎是有些哽咽的说道:“陛下安然归来,臣便放心了。”
颜景白亲自将他扶起,心下有些动容,“独孤将军无事,朕亦是欣慰之极。”
独孤盛道:“臣是被几个手下将领拼死护出来的,陛下曾说不回大兴,要来找宇文将军,臣便抱着一点希望找来了,等到了大营才知道陛下不在这里。微臣担忧之极,只是宇文述却不信我,不但不派兵助我寻找陛下,反而将我软禁在军营,实在可恶!”
颜景白眯了眯眼,拍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将军辛苦了,你这便陪朕去见见宇文大人吧!”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轻,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道在里面,而后他又回头朝打理的干净的魏征道:“魏卿也一起来吧。”
魏征躬身应是。
主帅大营中,宇文述正与底下将士商讨着三十万军队渡江的进展,然后就见颜景白三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眼角余光略略扫过跟在皇帝身后的独孤盛,宇文述弯腰行礼,刚刚张口就被颜景白一句轻飘飘的“闭嘴”给喝止住了。
颜景白走到桌案后,双手撑着桌沿,微微俯身,充满压迫的扫视一圈,而后看着宇文述道:“你可知罪?!”
众人跪地,宇文述从容不迫道:“臣不知,请陛下明言。”
颜景白眯眼,“扣押朕的禁军统领,罔顾朕的生死,你可认?”
“陛下!”宇文述正容道:“老臣不认!当时情况不明,独孤将军孤身一人来到老臣的军营,没有任何人证物证证明他所说为真,老臣身为大将军,必须要为三十万将士负责,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呵!”颜景白冷笑:“好一个大公无私,正气凛然的左翊卫大将军,这件事朕便暂不追究,现在咱们再来说说另一件!”
颜景白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朕封你为大将军,让你掌管三十万军马,便代表了朕对你的信任!可是你又做了什么?!若非是朕阴错阳差的恰好获知了高丽人的阴谋,赶去阻截,现在这三十万大军早已变成清川江中的水鬼!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三十万将士负责,可你又哪一点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朕看你是老糊涂了!”
说道后面,他已是疾言厉色,震怒之极!
皇帝的滔天怒火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宇文述更是俯首道:“老臣无能,老臣认罪!”
颜景白一挥衣袖道:“从今日起,你这左翊卫大将军的位置就让出来吧,宇文卿老了,是该歇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