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话却依旧回荡在耳边。心里沉甸甸的。他突然发现他曾无奈和不理解叶孤城的勉强和执着,但至少对方知道自己要做的、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像他那样蒙蔽在深谷中不自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之后冕旒在路上遭山贼抢劫,他便直接打昏了一众山贼,抢了他们的外套,将自己沾血的长袍脱了换上,整个人显的不伦不类。但是冕旒也不在意这些,他夜宿树林山涧,吃水果河鱼,无所事事。走走停停,看遍山水鸟雀。天气越来越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他穿过一个个城市,在城里与那些乞丐一起在破庙休息一宿。也有人贪图香雪海被他打昏了直接扔在大街上,而他毫不在意的转身而去,也不打算取人性命。
他不知道他该干什么,时间过了数个月,可他在这之间甚至没有练过一天剑。香雪海就好像一个装饰被他别在腰间,只有自卫时才会拿出来。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从不多管闲事,当然乞丐永远是例外。有时候在城市饿了便顺来一些衣着精致的人的钱包。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包有时会觉得很好笑,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业务”如今再来,竟然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一路行来,兜兜转转。冕旒终于再一次从山间出来看到了城池时,突然发现这里竟然是襄阳城。
此时冕旒面目带土浑身破破烂烂,若不是他不凡的气质和腰间的剑只怕是要让人当成乞丐,哪里能看的出他俊秀绝伦的五官。冕旒也不在意路人的眼神,这一次并未进城。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呼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聚成雾。
“我还能够用剑吗?”他自问:“我依旧在恐惧着吗?”
然而这一次,他决定去一个地方,而不是漫无目的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双淡漠的黑色大眼睛渐渐凝神,宛如有光辉聚集,锋锐而坚定。
他要自己解答。
他依照自己之前在襄阳所收集的线索,一路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就是,独孤求败之墓。
顺着小路一路走去,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山崖之处。冕旒顺着石路走去,足走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方才见底。冕旒持剑在手小心向前走去,并未发现那只守护独孤求败之墓的大雕,多少松了一口气。毕竟他现在心境不稳,万一动起手来倒不怕自己会战败身死,就怕再次走火入魔,一不小心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从不做无用的杀戮。
一路行至一个山洞,这洞很浅,行不到三丈已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虽无灯照,但外边天光万顷,让他将洞内所有看的一清二楚。
洞角堆着一堆乱石,想来那就是独孤求败之墓了。冕旒朝墓一拜,将石壁上的青苔擦掉,便见三行字被深深刻印在石壁上:
『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这是何等豪气万千!
他深深呼吸,再度朝着独孤求败之墓深深一拜。
随即他离开洞穴,照记忆继续朝一条路走去,过了一条山涧便看到一处平底。此处面朝阳光,山顶乱石嶙峋,气势磅礴,朝下仰望还能看到无底深渊。冕旒深吸一口气,只见面前十步外伫立着一块巨石头,上面用剑刻着“剑冢”二字,只是看到那字就觉得一股剑气冲来,让人呼吸一窒,不敢生出半分邪念。
冕旒心中激动不已,上前走去,只见大石上“剑冢”两个大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
呜呼!群雄俯首,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冕旒念了两边,直觉的豪气顿生,多日来的烦闷和抑郁都一扫而空。
然后边上就是剑冢。
他并没有去碰那些剑,而是走到第一个石板前缓缓背诵: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他在走到第二个没有剑的石板前道:
“无名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然后他继续走到第三个石板前,这一次他躬下身,从中取出了一柄玄铁大剑。这剑极重,便是以冕旒,若不用内力充斥臂上也难以举起。
他将重剑举到面前念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这是整个金庸小说中他最喜欢的一段,没有之一。当初看着书中的杨过触碰这些剑时他甚至心生羡慕,又对自己终有一天会来到这个世界而欣喜。然而喜意未生,又想起自己竟沉于胜败之中,甚至到了魔由心生之境,心中顿时郁气难平。这是自那日之后他第一次正对自己心中魔念,然而想着想着,他突然举起重剑大喝一声,竟在这剑冢之中横冲直撞,剑气纵横!
重剑带来的气压宛若旋风,竟将此处的杂草吹的摇摇欲坠!它几度与山壁相撞,在山石之上划下深深的刻痕,交错不休。重剑何其沉重,冕旒此时心中烦乱,不欲使用内力,几番与石壁相撞之后手臂酸痛不已,几乎要将重剑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