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机会,站到了徐夫人的身边。拿了帕子出来,偷眼瞄着徐夫人的脸色。徐夫人细细的看着,脸上露出赞叹的神色。她在船上闲暇无事时细细想过,徐先生的长兄在朝中担任要职。要是能得了徐夫人的赏识,徐夫人在徐大人面前无意的赞赏一两句,不说对哥哥的前程有多
大益处,能让徐大人记住林这个姓也是好的。怕她伤了眼睛,哥哥一直不喜她动针线,所以她的绣工一直不见长。在船上思量了许久,才描成了素净繁复的花样。她心细,要说针脚,连雪雁都是赶不上的。望了望徐夫人脸上的神色,黛玉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你针脚细密,比我当初不知是好了多少,花样也是极新颖。只是看这手法,怕是不常动针线吧?你看这里,再添上两针就好多了······”
这厢,林璟玉可没有黛玉那般忐忑。
“先生”
林璟玉趴伏在地上,恭敬的见礼。徐文修慰藉的坐在上首看自己的学生并没有因为一年不见而生疏了自己,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快起来,让先生好好看看。”
林璟玉含笑站着,任徐文修上上下下细细打量。半晌,听得徐文修冒一句:“瘦了!”,林璟玉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僵了僵。
您记性真好,居然还记得我一年前的身形。
“先生瞧着倒是圆润了些。”
徐文修笑道:“没你在跟前闹心,心宽体胖,自是与去岁不同。”
林璟玉坐在徐文修的下首,和徐文修说些分别之后的事儿。其实林璟玉的生活单调得乏善可陈,几句就可以交代清楚。可看自家先生认真的听着自己的消息,林璟玉就拼命回想这一年来的大事小情,温言低述。
转着手上的和田玉扳指,林璟玉想了想,还是将新近认识的朋友告知了徐文修。
“先生,认识了楚梅两家的公子,楚家公子表字云天,梅家公子表字世林。”看徐文修脸上严肃了的神色,林璟玉忙补充道:“心性都是好的,云天已经在苏州补了缺,世林这次跟我同科。我举家携口、等不得他,便先进京了。”
徐文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而问道:“可去荣国府拜访过了?”
“刚来时就差点叫人给下了脸面,还与人生了好一场闷气。昨儿正式上门拜访的,也生了些机锋。昨天说话行事思量不周,怕是已经与荣国府里内宅的当家人生了嫌隙。”
徐文修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了几步才接话道:“荣国府虽说是你的外家,可那家的规矩我是不敢苟同的。哪有大老爷承圣恩袭了爵位,却是二老爷当家主事的?也不知是谁家的规矩!你以后与那家少来往,免得平白叫京城的人看轻了去。”
停在窗前,透过窗棂,瞧着院子外新开的石榴。徐文修轻飘飘的说:“荣国府有为姑娘在宫里当贵妃娘娘就这般行事,寻常的排场怕是比当朝皇后娘娘的娘家还张扬,总归是祸事。况且你闷在心里仔细想想这荣宁两家可有能撑门楣的后生?这靠着钗裙的,哪能长久?!你给我少往跟前凑。靠着裙钗上位,就算不是真的,有了一两丝风声别人都会低看两分。你的路子还长,有了这么个名声,你仕途还要不要了?”
林璟玉心想他躲还来不及呢,又不是吃多了还上杆子往上凑。这些自是不好与徐文修明说,况且他一时半会也还说不清楚。
不对——
林璟玉脸上挂着的笑渐渐隐去,不停的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听着徐文修轻飘飘的话,总觉得慌得厉害。贵妃娘娘——细细的回想着红楼里的细节。贵妃省亲后贾家可就是没落了的,而先生是帝师,总比别人清楚些旁的,若只是因着贾府败坏了的规矩和平庸无能的后辈,先生绝不会用已经严厉到可以算作中伤的措辞让他与贾府保持距离。
直愣愣的看着徐文修已经弯曲的脊背,今上怕是要当初对站错了队的世家动手了。按下心惊,林璟玉忙起身躬身应道:“如卿谨记先生教诲!”
徐文修似是放松下来,转回先前的位置坐下,放缓了神情。说道:“你记着就好,别家的事儿也不好多说。你比着寻常外族家的走动冷上两三分就好了,也不可太过冷淡,免得人说你凉薄。”
“这如卿自然是知晓的。”
觉得这气氛太过肃穆,林璟玉凑到徐文修的跟前,坐在徐文修下首的位置。一脸惆怅的说道:“哎,先生你是不知道各种缘由。二嫂子是个手段毒辣的,我在外宅,就算是有个什么风声也传不到我这儿来。这不是担心黛玉吗?她面皮儿薄,别人说些蜚短流长,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徐文修看林璟玉装模作样的样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屋子里严肃的氛围被弄了个干干净净。瞟了一眼长吁短叹的林璟玉,徐文修笑骂道:“少来,在先生这儿还耍这些不够看的心机。弯弯绕绕说这么多,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罢了,我帮衬着在兄长和长嫂跟前说些好话就是了。”
林璟玉轻咬着唇,目光真挚的看着徐文修。
徐文修看惯了林璟玉自幼就风轻云淡的样子,空暇烦闷时也会想想林璟玉调皮捣蛋的样子给自己寻些乐子。现在林璟玉都15了,却做这般小儿娇态,见到实情的徐文修觉得不比脑子里想的好到哪儿去。徐文修觉得浑身直别扭,心都跟着抖了抖,无奈的拖长了声音。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