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偶有发问的,妖尊只需把手中黑鱼往上提那么一提,他人便即时顿悟,给他指明近庖厨之路。
逮着个没人的时机,妖尊趁机拐入一条青石铺就的岔路,再走几步,到了小路所连的一个庭院内,他觑着左右没人,快闪到一座假山背后,正要让白麓复归人形,不想却在此时听到脚步声,只好暂缓了动作,从假山的洞孔中张望过去。
来人有两,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看穿戴打扮,当也是一主一仆,那女子甚是年轻,妇人梳妆,鹅蛋脸庞,眉如柳叶,眼似桃花,峨眉淡扫,脂粉薄施,举步从容,显而易见大户人家的闺阁女眷。
她侧头与走在身后的老年男子说话,妖尊听来,更是确定这女子正是冯府那位正当芳华就丧夫守寡的少夫人,她嘱咐老仆要多留心老公公的状况,一旦抱恙,定要及时知会与她,还有慎行弟的膳食,即便现在已有起色,也不可贸然大补。
这女子叮咛地极为细致,走过假山边,索性停了步,专心致志地交代起各项事宜,老仆屡屡点头称是,两人在院中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途中还有几人前来向那女子征询决断,妖尊与白麓好不容易熬到那女子将仆妇们都打发走了,孰料那女子自己却并不离开,倚着假山,惆怅一叹,就往他们藏身之处而来。
妖尊忙提着白麓沿着假山避让,幸好那女子并非察觉有异,而只是向着这方向来,她神色与适才对下人们指挥若定大相径庭,眉宇间蹙着显而易见的焦虑,脚步匆匆,越过假山走去。
“赵兄,那位便是慎行的寡嫂。”白麓悄声对妖尊道,“若慎行出事,她膝下的独子便是冯家唯一的根苗。只是我能力有限,探不出是否与她有关。”
妖尊把他提至面前,低声回道:“我跟去看看,还要委屈白兄继续以原身示人。”
“好说,好说。”白麓满口答应,“赵兄当心,这位少夫人,府中人人敬畏,最好莫给她发现。”
有了白麓的提醒,妖尊未曾跟得太近,途中那冯少夫人两次三番地回头张望,都为妖尊躲开,只是他更加笃定冯少夫人这般避人耳目的举动内有蹊跷,他一路留心,却半点妖气都未曾感应到,这并未让妖尊安心,反倒让他更觉不祥。
那冯少夫人单枪匹马,穿过一道圆拱门,来到一处小别院内,径直走向坐落于中的一间青瓦白墙的屋子,推门进了去,回身把门闭上。
妖尊和白麓追到别院中,两妖都觉到此时再无伪装的必要,黑鱼回复了人身,对视一眼,各自贴到了屋边,可耻地开始听起墙角。
尽管并无明显的妖气,但妖尊与白麓分明都感觉出这别院中不太寻常之处,而那诡谲的气息,正是从这屋内弥漫而出,两妖皆有伤未愈,乌鳢受损的妖丹更非短时就能复原,故而分外谨慎,没有鲁莽地闯将进去一探究竟。
屋内的冯少夫人当是不曾察觉到她引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妖怪,就听她撇去了所有端庄与正经,娇媚入骨,低吟轻喘,连声唤着:“郎君,郎君……”
外面的两妖虽不算阅历丰富,到底也是经过人事的,一听之下便晓得里面正在颠鸾倒凤,不由大感尴尬,面面相觑,本以为这冯少夫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不想竟是红杏出墙,私会情郎罢了。
虽说这事也算不得好,但到底是冯家的家事,与冯慎行更是毫无关系,白麓正松了口气,要招呼妖尊一起离开,去看冯慎行,不道话未出口,忽觉上方有异,猛一抬头,大惊失色,距头顶不到三尺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大网,无声无息地向他罩了过来!
妖尊见势不妙,急招来数根硬羽翎,化作飞刀照着那网左右上下一阵狂切乱割,减弱了那网缠绕的力度,白麓抓紧机会,猛然一挣,从网中挣脱了出来,然他身上被那网捆过之处,却为术法所灼伤,皮开肉绽。
“白兄还好么?”妖尊把白麓拉起,收了小刀,掌心抵着白麓,欲将妖气再分他一些,白麓连连摇头,把妖尊推开道:“没事,只是皮肉伤。赵兄切不要再为我耗损妖气了,这屋中——”
他话音未落,就听屋内一阵轻笑,笑声里有男有女,女的自是那冯少夫人,男的听声音是位年轻的郎君,他边笑边开口道:“两位贵客既已到了门外,何必再藏头缩脑?我夫妇深谙‘隔墙有耳’,无需两位再谆谆教诲了。”
妖尊面色一变,凑近白麓苦笑:“浊气逼人,百千倍胜于妖,只怕是……”
“魔。”白麓微微点头,面色苍白。
人间常将“妖魔”并称,但身为妖的妖尊与白麓,和高高在上九重之上的仙鸟小朗都清楚,妖与魔无法相提并论,妖者,万物有灵则妖气起,起而聚,聚而化妖。
多数妖确比人要多了许多能耐,然妖能伤人,人亦能诛妖,像卓小鱼这般能耐,便是既能助妖帮人,也能反其道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