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棋篓子重重一放,打断道:“坐!”
徐慕怀噤了声,跟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似的,战战兢兢挨着矮榻边坐了,摸出水晶棋子来,开始跟萧乾下棋。
萧乾没有学过下棋,琴棋书画这四样他可以说全都是一窍不通,狗屁不懂。
但架不住萧乾是个军事天才。凡是仗打得好的,很少有臭棋篓子。萧乾没学过,却下得很好。而且下棋这回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和心思。究竟是锋芒毕露,还是曲意迎合,究竟是包藏祸心,还是清明无畏。
萧乾识人,也有很大一部分落在此处。
比如他与方明珏下棋。
方明珏面上清秀俊雅,温文有礼,很有一副懦弱傀儡皇帝的姿态。就连下棋的时候也是。但萧乾却看得出,那是方明珏故意示弱,故意卖傻,这温和的表面下,是藏在棋局深处的玲珑心思,狠辣手段。
他绝不是个傀儡皇帝,而是个冷血君王。
萧乾想到此处,便不由苦笑。每每他以为要将这块顽石捂暖了,他却总会解上一层更冷的冰,冻伤他的手。
“娘娘,该您了。”徐慕怀出声提醒。
萧乾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仍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此时棋局相杀,萧乾也差不多摸到了这人的性情。终归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懂太多掩饰。
心有算计与野望,却手段软和,随处而安。
不成大患,可用。
萧乾先盖了第一个标签。
“嗯……”萧乾高深莫测地答应了一声,拈着棋子道,“为何想要入宫?”
徐慕怀落子的手一顿,将棋子放回了棋篓,“草民输了。”
一语双关。
萧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这人被盯得涨红了脸色,才嗤笑一声,站起身,道:“一辈子可不只是一盘棋。输了一局而已,还赢不回来了?”
徐慕怀垂首不语。
萧乾继续道:“深宫之内,或许并非又一个牢笼。究竟如何走,还要看你自己。”
这话说得已然太明白。萧大狐狸没许下半点好处,全凭一张嘴画下大饼,开始诱惑小少年临阵投敌。
徐慕怀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傻。此时满心犹豫,怔怔地抬起头。
一人站着高挑俊美,一人坐着眉目柔顺,两相对视,窗外微光浮沉,洒满身周。
方明珏一到凤仪宫,便见着这么一副扎眼的场面,顿时气得差点没踢碎了凤仪宫的门槛。
“皇后好雅兴。”压着一腔翻江倒海的酸酸乳,方明珏甩袖,大步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萧乾躬身行礼,十分直男地没有听出半分阴阳怪气,而是同样酸不溜秋地瞟了他一眼,心想着总盯着这个小白脸作甚,有本将军好看?
坐着的徐慕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慌乱乱起身,“草民、草民徐慕怀,参见……”话没说完,却一脚踩到了枚落在地上的水晶棋子。
棋子光滑至极,徐慕怀脚下不稳,向前一扑,便要摔到萧乾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