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剧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掌握更多的信息,他过去多少有些不学无术,但幸好还有弥补的机会,眼前这两个人一定了解许多他并不清楚的事。
火炼的分析很慢很谨慎,不过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妖委会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清洗,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妖兽的数量一定会得到极大的增长,这应该并非妖委会乐意见到的情况。在个体力量上,人类实在不足以与妖兽抗衡,之所有现在人类牢牢控制着妖兽,一方面自然是契约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则是数量的绝对优势。妖委会所认为的和平,必须建立在双方数量的对比之上,而这个数值必定有一个临界点,一旦接近临界点,就是妖委会展开大规模行动的时候。这个行动,应该就是狩猎季吧。”
他分析的丝丝入扣,几乎分毫不错。雷哲鸣讶然的睁大眼睛,差一点要怀疑火炼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刚才只是在装疯卖傻而已。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从这些日子对火炼的了解来看,他似乎并不喜欢耍这些无聊的小手段。
倘若不是事先有所了解,那么方才这一番话当真是他临时分析出来的了。该评价他运气好猜对了吗?可即使都是猜出来的,如此敏锐的心思也足以让人震惊无比了。这大概就是火炼的能力之一,或许,也可以叫做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次又一次的狩猎季,我们的族人便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清洗,能够熬过来残存下来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不,或许并不是我们拼命努力熬过来的,而是妖委会故意放过了一部分族人而已。只要确定妖兽不再具备反抗的力量,妖委会也不再赶尽杀绝,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妖委会的滔天的权势,还是各大家族巨额的财富,都是建立在我们族人的身上。”说话的人是楼澈,他的声音飘忽而幽怨,竟然像是在哭泣一般。
或许,他真的哭泣了也说不定,只是双眼被层层纱布裹住了,看不见他的眼泪。火炼猜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揭开那些纱布,大概会改到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
“火炼大人,我们一族天生寿命漫长,能力最弱的也能够活过千年。即使远古时代,我们彻底输给了人类,但是已经经过几千年的繁衍生息,为何在这个世界上的妖兽数量还是如此稀少,甚至只被少数人类所知悉?如此反常的情况,火炼大人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火炼心中一紧,很难形容他此时是什么滋味。楼澈原本没有谴责他的意思,但是他却像是被架上刑场,千刀万剐一般的难受。
妖兽如今式微的情况的确反常,火炼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没有想到,解释这一切的答案,竟然会是“狩猎季”三个字。
楼澈缓缓的站了起来,又缓缓的单膝跪了下去。眼睛能否看见都不重要,他依然准确的找到了火炼的位置。“火炼大人,救救族人吧。只有你,才有能力拯救我们。”
当场被扣上了“救世主”的大帽子,这让火炼不知所措。比起此时此刻,他宁可被楼澈斥责不负责任。被寄予厚望,甚至于被当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个唯一,若是换成别人,会不会满心兴奋难以自持?火炼并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心情,除了彷徨茫然之外,便什么都不剩了。
火炼苦笑,轻缓的摇头。
但随即他想起楼澈是看不见的,于是只好努力堆砌了一番言辞,“有能力拯救妖兽一族的,应该是你才对。如今这个实力不俗的组织,难道不是你一手建立,并且辛苦维持的吗?而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雷哲鸣对此深以为然,看了火炼一眼,认为这家伙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总算说了一句公道话。
“火炼大人,你这是要弃我们于不顾吗?”楼澈维持着跪地的姿势,扬起面孔冲着火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下颌显得更加尖削,甚至于脆弱。
火炼一边慌乱的摆手,一边急急的澄清,“不不不,我不也是妖兽吗?应该也在狩猎季捕杀的范围之内吧。而且我想,妖委会第一批的目标中应该已经有我了,谁让我上了他们的黑名单呢?”他曾经在妖委会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也得罪了不少权贵,哪怕只是单纯为了泄愤,妖委会也没有理由简单放过他。
半蹲下-身,火炼去搀扶楼澈,“正如你所说,我们是同族,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竭尽全力也会去做。只是这领导者的位置,怎么看都不适合我。”
“不是这样的。”楼澈虽然这么说着,但到底没有违背火炼的好意,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楼澈应该是已经意识到跪求这一类的手段并不适用于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他想起了另外一个迂回之策。“对了,大人之前不是很奇怪我会什么会住的这么偏僻吗?”
火炼的确对此产生过疑惑,不过这大概涉及到别人的隐私,火炼也不会不识趣的去问这个。
反而是楼澈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我在这里的身份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唔……一个代理人,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并非我的所有物,我自然不能大喇喇的住在最豪华的房间里。其实以我墨狐的身份,在妖兽一族中本来没有任何立锥之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形势所迫。”
火炼嘴角一抽,决定还要不要搭话为好。这只狐狸精大概已经疯魔了,他甚至不惜让自己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只是为了虚位以待等候真正的主人。但是火炼确定、肯定以及断定,在上一次的“绑架”发生之前,他绝对没有见过楼澈。这个人却辛辛苦苦的准备好了一切,只是为了时机一到便全盘交到他的手上。
火炼不知道楼澈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值得敬佩,但他却真心认为这有些不正常。
“对了,白昕玥呢?”为了转移一个话题,火炼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这上头。
虽然他之前嘱咐过白昕玥,让他等在外面,但是考虑到那个眼镜男的我行我素,怎么也不该如此听话才对。火炼一愣,惊觉这件事相当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