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什么用意?”
曦冉口中的天道,灏湮所说的神灵,说穿了都是同样的东西。立场不同,措辞有别而已。
“谁知道呢?大概是觉得我不懂敬畏,所以给我一点警告罢了。”就连在说这个的时候,这位皇帝依然维持着满不在乎的嘴脸。倘若苍天当真有灵,看了他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也会忍不住降下天谴对其惩罚一二。
这个解释听起来顺理成章,但是还是不足以说明他所有的所作所为。
灏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话题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偏了,她一开始追问以及最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曦冉对旁人的影响力太深,他甚至都不用摆出皇帝的架子,潜移默化之中就能够轻轻松松的左右旁人的思绪。
不过,灏湮对此却是锲而不舍,她也不管是否突兀,索性将问题表述的更加直白,“仅仅因为神灵对你发出警告,你便决定对人类另眼相看?这两者之间仿佛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吧。”
由于没能按照计划顺利将对方绕到一边去,曦冉为之唉声叹气。心道,莫非他的嘴皮子功夫大大退步了?
“倘若天道能够明确的告知它的意思,我也用不着如此淘神费力了。”皇帝曦冉对于妖兽神灵的大逆不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习惯,这么一抱怨竟然还有些上瘾的意思。
“不过若是什么都明白示下,也昭显不出天道的高高在上了。在天道面前,我们妖兽与人类也没有天大区别,都有生老病死,都是一群对未来茫然的蝼蚁。我们不明白天道是什么意思,更加不知道天道偏袒于谁,在不断的揣摩猜忌中,自然就生出了无尽的敬畏之心。”
灏湮清楚的很,这些正是皇帝素来便有的观念,只是他顾及自己的身份,过去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而已。灏湮顾不上生气,因为她听出一丝异样。
“不知道天道怕偏袒于谁……”她先是将这句话喃喃念叨了一遍,悚然一惊,“难道神灵真的要灭亡我们吗?”
曦冉翻了翻眼皮子,桀骜不驯的简直有些找抽。“这会儿你惊讶个什么劲?妖兽气数将尽,这一点不是你最先推测出来的吗?天道也真是个烦人的玩意儿,只肯给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线索让我们猜猜猜,不过,既然我们两个人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怕是不差了。”
“那该怎么办?”灏湮止不住声音发抖。她是祭司,是全族的大祭司,从登上这个位置一直到她死亡,永远都没有迷惘的权利。
“该怎么办”这种问题,本来该是她一辈子的禁词。
然而,曦冉并不怪她。他甚至还冲不知所措的祭司大人笑了笑,将自己的两只手伸了出来。
曦冉的手略起了几分变化,不过他却在力量上做了几分限制,变的只是右手,左手维持原样。一只鹰爪上面缀着五片尖锐的指甲,好似五柄寒光凛冽的弯刀。如此一来,更加衬托出人类的那一只手皙白修-长,有一种稍加外力就会折断的脆弱。曦冉开口,“说起方法,还是你交给我的。”
灏湮一怔,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经教过他这个。
“妖兽,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样子?”曦冉继续翻看自己那一双形态截然不同的手,反反复复。他活动着手指,任指甲上的寒芒闪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妖兽的形态更为强大,也更为方便。”
多数妖兽都普遍以为,变成人形是为了行动方便。可是,真的方便吗?人类的双腿无法日行千里,人类的双掌也不能开山劈地。但从现实来看,大多数时候妖兽们都是以人类的外表行动。
灏湮想起来了,这是她曾经问过对方的问题,没想到他竟然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能够成为全族大祭司,灏湮自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冰雪心,她顿时醒悟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妖兽的形态变化正是一种提示?”
曦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面色深沉,似乎那种无形的力量对他的影响正在逐步加深,此刻还自是出现裂纹的地步,大概要不了多久,裂纹就会扩张至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让他自以为傲的冷静统统分崩离析。
“我说过了,天道无情,不会给我们任何提示。我只是认为,世上任何一件事都暗藏道理,我们能够随性所欲的变作人类,总不会没有任何意义。”
至此,灏湮终于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决定要与人类和平相处。”
方才还极为浓烈的深沉转瞬不见,曦冉充分发挥了皇帝普遍都擅长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已经完成了表情的转换,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当场回归,“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我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吧。”
女祭司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位皇帝的不着调,可是被迷茫包围的她也同样难以给出有实际价值的建议,只好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