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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峥张了张嘴:“景云和望舒的父亲……”
“别问孩子父亲。”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
乔峥一笑:“那我不说了,你早点歇息。”言罢,转身出了屋子,忽然又折回来,“我可能……”
“可能什么?”乔薇问。
“……没什么。”乔峥温和一笑,“你睡吧。”
乔薇点头。
乔峥合上了门。
女儿不喜欢他,他还是感受到了。
四合院
姬无双给姬冥修涂完药膏,盖上被子,轻轻地走了出去。
“这不是我的药膏。”他对燕飞绝道。
燕飞绝咬了一口苹果:“对呀,是小乔拿来的,效果还不错吧?”
姬无双违心道:“马马虎虎。”
燕飞绝嗤道:“都好得差不多了还叫马马虎虎啊?承认吧老鸡,人家的药就是比你的管用!”
姬无双才不会承认那个女人的药,他淡淡地扫了燕飞绝一眼,若有所思道:“我刚给少主把脉,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燕飞绝随口问道。
姬无双神色一肃:“你正经一点!”
燕飞绝一本正经地看过来:“我很正经啊!”
姬无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少主体内那股内力,似乎是弱了一些。”
燕飞绝的动作顿住了:“弱了一些的意思是它消失了?”
姬无双道:“许是消失了,又许是被少主吸收了。”
燕飞绝来了兴趣:“你怎么办到的?早这样,少主就不用喝那么多药了,我们也不必成天提心吊胆的了!”
姬无双也希望是自己办到的,可他若是有这等本事,早把少主的病治好了:“是那只貂。”
“小白?”想起自己喝了一口它的童子尿,燕飞绝一阵干呕。
姬无双沉思道:“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只是猜测而已。从那貂的尿效来看,不像是普通的雪貂,倒像已经绝种的天山灵貂,灵貂浑身上下都是宝,若它果真是只灵貂,那少主的病就有一线转机了。”
被视作转机的某小白还不知自己被毒圣姬无双给惦记上了,正虎视眈眈地蹲在拔步床的地板上,坚决坚定地捍卫着自己的领土。
珠儿也想睡漂亮的大红床,也想往乔薇怀里钻。
但乔薇是小白哒!
拔步床是小白的领土,犯我领土者,虽远必诛!
小白凶悍地瞪着珠儿,珠儿抄起从厨房顺来的平底锅,啪的一声朝小白拍了过去!
小白一个敏捷地跃起,避过了一击。
珠儿又拿出从景云屋里顺来的弹弓,抓了小石头,嗖嗖嗖连发三弹!
小白左躲、右闪、跳到墙壁上,借力一个后翻,漂亮地躲过了珠儿的小石头,随后小白攀上房梁,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抓了两条五步蛇。
人都怕蛇,猴子就更怕了。
珠儿瞬间炸毛,吱吱一叫,迈着小美腿,从窗子窜了出去!
第一回合,小白胜。
小白餍足地藏好自己的蛇宝宝,趴回乔薇怀中,小脑袋枕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变回了一只温顺乖巧的幼貂宝宝。
翌日,乔薇起了个大早,乔峥的药膏效果奇佳,脸上的疹子几乎看不出什么了,身上还有一些,但已经不痒了,乔薇都没感觉。
吃过早饭,两个孩子与钟哥儿结伴上学,乔薇则换了一条清爽的白色束腰罗裙,拿上一罐新腌制的小松花蛋,准备出门。
乔峥叫住她:“囡囡,你去哪儿?”
“去京城。”给冥修道个歉。
乔峥迟疑了一会儿,笑道:“我可不可与跟你一起去?我采了点药材,可以拿到药房去卖。”
“我可以帮你卖。”
“我……”
乔薇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明白了,卖药是个借口,他其实是想找机会与女儿多多相处。
乔峥怕乔薇拒绝,卑微地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为什么?”乔薇问。
“我……”乔峥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薇淡道:“走吧,再晚栓子爹的马车就没有了。”
“……好。”
父女俩坐的是栓子爹的牛车,车上还有几个上街卖鸡鸭的农妇,看着如此俊逸的郎君,农妇们羞得脸都红了。
乔薇先去镇上的车行雇了关师傅的马车,关师傅惊讶地看着乔薇身后的中年男子:“这位是……”
乔峥笑道:“我是小乔的爹。”
“啊,是乔老爷啊,失敬失敬!”难怪小乔长得这么漂亮,看看人家爹,也是一表人才啊!
关师傅将马车牵了出来:“去京城的哪儿啊?”
乔薇抱着罐子道:“先找家药房卖草药。”
“好!”关师傅将马车赶到了京城的南街。
关师傅知道乔薇与灵芝堂不对付,没将二人领去灵芝堂,而是去了灵芝堂斜对面的另一家药房,这家药房虽不如灵芝堂名气大,却是间百年老字号,信誉良好,童叟无欺。
关师傅自个儿就在它家瞧过病,比灵芝堂便宜。
因它收费低,进价也高不到哪儿去。
掌柜的称完乔峥篓子里的药材:“别的都不值几个钱,这定风草不错,野生的吧?”
“是。”乔峥答道。
掌柜拿起一块定风草,对着太阳瞧了瞧:“不像是这一块儿采的。”
乔峥道:“我在滇都采的。”
总听到滇都,乔薇事后找老秀才了解了一下,发现滇都的地理位置有些类似于现代的云南大理。
定风草是《本草纲目》里的说法,它原名赤箭,又称天麻,多产于云南一带的深山中,能平肝熄风,定惊止痛,行气活血,软化动脉,是十分难得的上品草药,传说乾隆时期,还有人把它作为贡品献给皇帝。
乔薇诧异的是,乔峥居然是把它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的,他这一双脚,究竟走了多少地方?
掌柜就道:“这些天麻我给你八百文,其余的药草一共两百文。”
辛辛苦苦摘了那么久,从滇都背到京城,居然才卖一两银子,乔薇按住药篓:“我们不卖了。”
“说好的咋又不卖了?”掌柜古怪地问。
乔薇把他手里的天麻拿过来,放回药篓子:“太少了,你知不知道采药多难?走上几百里路也不一定采得出这么一篓子,你才给一两银子,太过分了啊。”
掌柜揶揄了一下,说道:“我们家的药材卖给病人就不贵,赚的差价只够大夫一点诊金,你漫天要价,我可进不起了。”
乔薇淡淡说道:“你们出不起价,我们就找别人,京城总不止你们与灵芝堂两家药房。”
“姑娘,真的加不起价啊。”掌柜说完,看向一旁的乔峥,看得出来,他是挺有意愿的,希望他能讲句话,可是为什么自己看着这个男人,莫名觉得眼熟呢?
不待掌柜思考出个所以然,乔峥拿过药篓子背在了身上:“不卖了。”
“哎哎哎!别走别走!”掌柜的追出去,“我再加五百文怎么样?”
乔薇头也不回地走了,才五百文,能干什么?这些药材又不是批量地种在田里,想要多少摘多少,那么难才摘到却只卖这点钱,不如留在家自己用呢。
“囡囡,你真好。”乔峥傻乎傻乎地笑,女儿心疼他采药辛苦,他很高兴。
乔薇纠正他道:“我可不是心疼你,我只是觉得不值得,换家大点的药房,我能给你卖出五到十两银子!”
乔峥傻呵呵地笑:“都听你的。”
二人坐上关师傅的马车,正要去找别的药房,忽然间一个男子从一间铺子飞了出来,撞上关师傅的马车,马匹被撞得嘶嘶直叫,关师傅赶紧勒紧缰绳,停下了马车。
随后,关师傅跳下地,把差点被马蹄踩到的年轻人拖到了一旁:“小伙子,你没事吧?”
男子吐出一口鲜血。
关师傅傻眼了。
乔薇挑开车帘:“怎么了关师傅?”
关师傅着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个人突然就撞了上来!”
乔薇下了马车,走过去。
少年缓过了劲儿,用袖子抹了把嘴上的血,对关师傅道:“抱歉了师傅,惊了你的马,还弄脏了你的衣裳。”
关师傅长长松了口气,小伙子撞上来的一霎,他可真怕对方会赖上他呢,幸好,幸好,是个正直的。
“我没事,你怎么了?”关师傅问。
男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没什么,得罪了。”
语毕,迈着受伤的身子,朝着被扔出来的地方走了过去,与乔薇擦肩而过时,乔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与关师傅一样,乔薇也险些以为对方是来碰瓷儿的,可看样子,对方是真的出了不得已的事。
乔薇的目光追随着少年一路望到了药房,定睛看了看上头的牌匾,灵芝堂。
呵,又是这黑心的药房。
周围渐渐站满围观的百姓。
灵芝堂的掌柜与几名打手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少年看向他们,眼底毫无惧色:“你们有本事打死我,否则我今天一定要为我大哥讨回公道!”
“什么公道啊?”
“灵芝堂又出事了?”
人群里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灵芝堂的掌柜哼了哼说道:“你大哥死了才抬进我们灵芝堂,居然怪罪我们灵芝堂没把你大哥医好!”
少年咆哮:“你胡说!我大哥进去的时候明明还有一口气!是你们的大夫不知给我大哥扎了什么针,把我大哥活活扎死了!”
掌柜厉声道:“我们灵芝堂自开诊以来,从未出现过治死人的事情!我家老爷医术高明,救治了匈奴王子,如今被封为永恩侯,一些眼红的人坐不住了,想来打击我们老爷了,这才想了如此龌龊的法子栽赃陷害灵芝堂!大家不要被他骗了!我们灵芝堂是全京城最高明的,我们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治死人的!”
少年红着眼圈道:“我大哥尸骨未寒,你这样昧着良心说话,不怕遭报应吗?”
乔峥下了马车,把挤到女儿身上的陌生人隔开:“怎么了囡囡?”
乔薇没理灵芝堂的医疗纠纷,在她看来,灵芝堂这种黑心药房,会做出这种事来根本不足为奇,她指了指一旁的巷子:“你看。”
巷子里铺着一张草席,席上躺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男子口中被灵芝堂治死的大哥了。
乔峥护着女儿来到巷子,先蹲下身探了探他脉搏,确实没有了,又摸了摸他心口:“心口是热的,应该还有救。”
乔峥放下药篓,从中取出一包消毒过的金针,扎入男人的几处大穴:“他胳膊上有刀伤,需要及时清洗缝合……”
话音刚落,就见乔薇已取了他的酒囊,倒出烈酒,撕开男人的衣裳,在伤口上有条不紊地清洗了起来。
“可有针线?”乔薇问。
“有,在篓子里。”
乔薇摸到了针线盒子,用酒消毒了细针,开始给男人缝合伤口。
伤口长达三寸,缝了足足二十针。
另一边,乔峥捣碎了接骨草,涂抹在缝合好的伤口上。
接骨草可治跌打损伤,有去风湿、通经活血、解毒消炎之功效,虽比不上金疮药,应急是够了。
父女俩默契十足地抢救完男人,男人的胸口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咳嗽着,弓起了身子。
少年听到了大哥的咳嗽声,面色就是一变,撒腿跑了过来:“大哥!大哥!”
乔薇拦住他:“你大哥还很虚弱,你最好不好刺激他,也别动他。”
看热闹的百姓追着少年围了上来。
“诶?不是说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是啊是啊,刚刚灵芝堂的掌柜亲口说人是死了才抬进他们灵芝堂,你们瞧,人家现在醒了。”
百姓的议论让灵芝堂掌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拨开人群,走进巷子。
少年抓住乔薇的手臂,激动地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大哥?”
乔薇神色无波道:“要收诊金的。”
“有,有,有!”少年慌忙抽出荷包,倒出几粒碎银子,“全给你!全都给你!”
乔薇拿了钱,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灵芝堂掌柜,淡淡一笑:“这就是你们灵芝堂的医术吗?把人险些治死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诬赖人家送过去的是死人,你们灵芝堂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众人纷纷朝灵芝堂掌柜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自己医术不行,反诅咒人家已经死了,真够要脸的!
灵芝堂的掌柜恼羞成怒:“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你们联起手来诬陷灵芝堂!”
乔薇冷笑:“笑话,你们灵芝堂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去诬陷吗?”
灵芝堂掌柜将乔薇上下打量了一遍,恍然大悟:“啊,我认得你!你是年前来灵芝堂闹过事的乡野村妇!你还把卢大人的女眷给打了!大家伙儿睁开眼看看呐,这个女人是个托儿!她年前就找过我们灵芝堂的茬儿,现在又来了!她跟他们是一伙儿!大家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真的假的啊?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骗子?”百姓的风向又发生了改变。
乔峥收拾好了药篓,走上前,将女儿拦在身后,严肃地看着掌柜道:“我女儿不是骗子,你休要胡言。”
掌柜笑了:“上次是带俩孩子,这次又带了个爹,下次你想带谁呀?是不是把你家老娘也带出来招摇撞骗呐?来人!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灵芝堂不是那么好惹的,谁敢再来灵芝堂惹事,下场等同他们一样!”
掌柜话落,一群打手挥着木棍冲了过来!
人群哗啦啦地跑散了。
乔薇与乔峥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打手的眼皮子底下。
这群打手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看得出来,不是善类。
他们不光打乔薇乔峥,连地上的病人与少年也全都没用放过。
少年护住哥哥,与几人缠斗了起来。
但他不是练家子,又受了伤,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儿。
乔峥也没好不到哪儿去,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公子哥儿,打架什么的,简直从未经历过!
在那群汉子挥着棒子冲过来的一瞬间,他便傻了眼。
乔薇一脚踹开一个打手,打手又撞翻了身后的三个打手,地上哀嚎一片!
众人见乔薇不好对付,纷纷冲向乔峥。
一只棍子砸向乔峥的脑袋,被乔薇眼疾手快地扣住,乔薇折断了他手腕,夺了他手中棍子,一脚将他踹飞!
乔薇对乔峥道:“你先走!”
乔峥摇头:“我不走。”
乔薇厉喝:“走啊!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这群打手,并不是普通的打手,每个都训练有素,虽不如王府的青衣卫武艺高强,却比青衣卫狠毒太多。
关师傅顶着一个箩筐,悄悄地摸进了混乱的现场,抓住乔峥的手,往巷子外逃。
有打手发现他们,挥着棒子冲过去!
乔薇眸光一冷,抄起手中的木棍狠狠一扔,正中打手的后背,打手扑在了乔峥的脚边!
乔峥唬了一跳,再回头,就见乔薇被一群打手包围了。
他甩开关师傅的手,抓起地上的木棍,颤抖着冲向了人群!
楼上的打手头头瞧见了这一幕,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怎么如此能打?他十几号弟兄,竟没一个人在她手中占得了便宜。
打手头头抄起一个铁棍,跃窗跳,朝乔薇的脑袋砸了下来!
乔峥的棍子挡住了他的铁棍,可惜木棍对铁棍,无异于以卵击石,只听得噼啪一声,乔峥的木棍断了,铁棍冲破阻力,直直砸中了乔峥的头顶。
有那么一瞬,整个世界都静了。
乔峥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觉着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缓慢,缓慢到如凝滞了一般。
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他的眼睛,又顺着眼角流下,流进了嘴里。
有点咸。
乔峥舔了舔。
乔薇抓住了一根朝她劈来的木棍,一脚猛踹,踹翻了一群!待到她一回头,看见头破血流的乔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乔峥嘿嘿一笑,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