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悄悄地出了书房,这会子已入夜,各房都准备洗漱,除了守门的婆子与几个担水提物的丫鬟,院子里行人不多。
乔薇穿过回廊,一路往侧门而去。
路过荀兰的屋子时,从窗户里听到秋萍轻轻的劝慰声,大致是奴婢虽不知夫人与老爷怎么了但老爷外冷心热,只要夫人肯低个头,好生和老爷认个错,老爷一定会原谅夫人的。
乔薇心道,傻丫头,这可不是认个错就能揭过的事,你家主子自作孽不可活,自求多福吧!
秋萍又劝慰了荀兰几句,什么老爷平时这么疼爱夫人,夫人何不亲自给老爷煲个汤送去,以表歉意云云。
乔薇听到这里,其实有些替小后妈感到悲哀,秋萍又不知小后妈与姬尚青发生了什么事,却一味地将责任怪罪到女人头上,真是时代的悲哀,女人的不幸呐!
感慨着,乔薇来到了侧门,耳畔回响的最后一句是秋萍的老爷这么多年从未碰过别的女人,对夫人可谓用情至深,门被人钉上了,恐破开闹出动静,乔薇翻上了院墙。
坐在院墙上,乔薇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公爹真那么喜欢你,还会在书房看另一个女人的画像?那个女人比你年轻、比你温柔、比你有气质,我公爹就喜欢老牛吃嫩草,咋滴?不服气?”
话落,余光瞟见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正是从桐院出来准备不知去哪儿散散心的姬尚青。
姬尚青面无表情地看向乔薇。
乔薇的眉心突突一跳,差点从墙头栽下来!
公爹怎么会在这儿?!
刚刚他听见了多少?
且也别说听了,自己这会子正坐在桐院的墙头呢,傻子也知道她不是来赏风景的。
尴尬,太尴尬!
偷听墙角都没出事,翻墙却被抓了,这是栽在了临门一脚啊!
就在乔薇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向姬尚青解释时,姬尚青却迈开步子走掉了。
乔薇就是一愣,望望姬尚青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这是没发现她呢还是没发现她呢?
乔薇正要跳下来,姬尚青却又折了回来,看了乔薇一眼,道:“我只比昭明大一岁。”
乔薇:“……”
……
乔薇回了青莲居,望舒坐在小椅子上,晃动着肉呼呼的小胖腿,一板一眼地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娘亲!”
望舒看见了乔薇,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扑进乔薇怀里,笑嘻嘻地道:“娘亲娘亲,我会背了!哥哥教的,我全都会了!”
乔薇揉了揉她小脑袋,欣慰地说道:“这么乖呢。”
“是呀是呀!我好乖的!”望舒说着,在乔薇的袖子里一阵翻找,“娘亲,我的东西呢?”
“难怪背的这么快,就是为了你的东西呀……”乔薇顿觉好笑,抬手去摸宽袖里的荷包,一摸,怔住了。
刚刚在柜子里太饿,把荷包里的东西吃完了……
景云朝乔薇看了过来:“娘亲你不会是把妹妹的东西吃完了吧?”
望舒受伤地看着自家娘亲:“娘亲你真的把我的东西吃完了吗?”
乔薇:“我……”
望舒瘪瘪小嘴儿,哇的一声哭了!
姬冥修从皇宫归来,一进院子便听见女儿嚎啕大哭,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打了帘子进来:“望舒怎么了?”
爹爹回来了,望舒哭得更大声了。
姬冥修走上前,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包子抱进怀里,皇宫住了几日,被昭王与沐小将军吵得乌烟瘴气,难得回家一趟,这小家伙又哭上了。
姬冥修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哭什么?想爹爹了?”
“嗯!”望舒抽泣着点点头,小脑袋埋进他怀里,眼泪鼻涕洒了他一身。
景云看着妹妹霸占冥爹爹,吃味儿地说道:“妹妹才不是想爹爹了,是娘亲吃了她的糖和点心,她生气了。”
乔薇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儿子这边,抱怀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女儿,挑眉道:“就是嘛,几块糖和点心罢了,吃了就吃了,还哭鼻子。”
望舒哭得更大声了。
那些东西都是她攒了好久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只晚上偷偷地拿出来舔一舔,却被娘亲吃完了……
乔薇:难怪都这么黏糊糊的!原来是被你舔过的?!
望舒哭得衣裳都汗湿透了。
姬冥修抱着她,轻轻地哄道:“娘亲把你什么吃完了,爹爹买给你?”
望舒泪汪汪地看着姬冥修:“真的吗?”
姬冥修接过乔薇递来的帕子,给她擦了鼻涕:“还多买两串糖葫芦。”
望舒瞬间不哭了!
碧儿带着兄妹俩回屋换衫,乔薇走上前,去解他朝服的腰带,姬冥修没料到她会替自己宽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抬起双臂,方便她动作。
乔薇的手绕到他腰后,解下他腰带,挂在架子上:“朝堂的事可还顺?”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还有半个月,南楚使臣便要离开了,琐事有些多。”
“那怎么回来了?”乔薇解扣子的手一顿。
他握住了她的手:“答应了要带你看灯会,今天是最后一天,过完今晚,灯会就结束了。”
那日给两个孩子买的灯笼都在人群中被踩坏了,他说,会带她与孩子们一起上街挑灯笼。最近忙着抓包小后妈,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她这个做娘的都忘了,难为他还记得。
乔薇心里暖暖的,取来常服给他披上。
“娘亲娘亲!我们好了!”
望舒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姬冥修的唇近在咫尺,呼吸柔柔地落在她唇角,听到望舒的声音,他顿住,乔薇睫羽微微一颤,转过身,将那个扫兴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娘亲!我想你啦!”望舒抱住了乔薇的脖子,软软又撒娇地说。
乔薇嗔道:“现在不怪娘亲吃你的糖了?”
望舒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怪啦不怪啦!”
爹爹说会买新的嘛!爹爹买的,肯定比她藏的好啦!还有两串糖葫芦呢!
景云也换了衣衫入内,他穿着一套与姬冥修同色同款的锦服,紧束的腰身,修长的线条,眉目冷峻,气质如松,父子俩都是绝世好容貌,站在一块儿,直叫姑娘们的眼睛不都知往哪儿放才好。
姬冥修换完衣裳,乔薇也换上了与望舒同款的白色银狐短袄、淡粉色束腰罗裙,母女俩都粉嫩嫩的,美得不可方物。
院子里的人全都傻了眼,虽说已知道这家子长得好看,但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景云和望舒给两只白也穿上了衣裳,小白的是乔薇去年做的小粉袄,今年居然还能穿,像个小粉桃子似的;大白比小白大了一个型号,是碧儿给做的,一件碧绿碧绿的小夹袄,穿在白胖白胖的身子上,活像一颗绿油油的小白菜。
大白抓狂地咬着自己衣裳!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
望舒与景云从未在夜里溜达过,兴奋得一人霸占了一个窗子,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哇!好大的包子!”望舒指着一个包子摊,口水横流。
姬冥修的胳膊圈着她,生怕这不不安分的东西一激动从窗子里蹦出去了。
乔薇抱着景云,景云很安静,但眼神儿亮晶晶的,看得出十分欢喜。
长流街人山人海,马车到了街口便再也驶不进去,一家四口下了马车。
郎才女貌,一对仙童一般的小萌宝,萌宝的怀中还抱着两只粉嫩、碧绿的小白狗,行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五彩花灯在暗夜中灼灼生辉,美得夺目,可这家子人的出现,让一整街的花灯都失了颜色。
咕噜~
望舒的肚子叫了。
她揉着瘪(鼓)瘪(鼓)的小肚子,弱弱地说道:“爹爹,我饿了。”
景云就道:“可是你晚上吃了那么多。”
“不多呀!”望舒说道。
景云掰着手指,认真地数道:“一个红烧狮子头、半碗红烧肉、一条红烧鱼、一个卤水猪蹄、半盘板栗烧鸡、两碗米饭、一盅燕窝、两瓣柚子,是哦,真的不多。”
望舒吐了吐舌头。
可是真的饿了嘛!
姬冥修带着妻儿去了上次的小摊。
今儿生意好,桌子都坐满了,老板娘去隔壁借了一副桌凳,让一家子坐下。
姬冥修是熟客了,老板娘认得他,乔薇也见过一次,小包子是头一回见,可把老板娘的眼睛看花了。
这么漂亮的孩子,跟画里走下来似的!
“望舒和景云吃辣吧?”姬冥修道。
乔薇点点头:“吃的,他们不挑嘴。”
肉也吃,青菜也吃,连苦瓜都吃,有很喜欢的,但碰上不喜的,为了填肚子,也不会浪费。
姬冥修心疼地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每种口味的麻球都要了一份。
老板娘笑着道:“我们前儿才开始卖汤圆,你们是老顾客了,我送你们几碗。”
这个天,咬一口咸麻球,喝一口甜汤,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
乔薇微微一笑道:“多谢了。”
老板娘高兴地应下。
麻球皮薄香脆,内里甜糯,最合孩子的口味了,望舒一口气吃了十个,红豆馅儿、绿豆馅儿、麻茸馅儿、蛋黄馅儿、牛肉豆干馅儿……全都吃遍了,被牛肉豆干辣得不停呼气。
乔薇喂了她一口米酒汤圆,汤圆又甜又糯,好吃得她一双眼睛都眯起来了。
景云食量不大,半天也才吃了三两个,他喂了小白一个红豆馅儿的小麻球。
小白爱红豆,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景云又去喂大白。
大白嫌弃地撇过脸。
没有血的食物,是尸体!尸体!尸体!
尊贵的云貂不吃尸体!
乔薇将一颗红豆馅儿的小麻球塞进了大白嘴里。
大白嚼了一口……
唔,真好吃。
一家人吃得饱饱,姬冥修结了账,带着妻儿前去挑选花灯。
望舒兴奋地大叫:“哇哇哇!好大好大的莲灯!我想要这个!”
姬冥修正要去买,望舒又对着一个红色的鲤鱼灯叫了起来:“鱼!好大好肥的鱼!我要鱼!”
姬冥修又去买“鱼”。
望舒:“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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