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義之喷着阿蒂仙的一款较淡的男香,江淮对此极其熟悉,席谨河的外套上有时便沾染着这股香味,很是微妙。
人未至,香气昭然若揭。
周围不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程羲之坦然地坐在他身边,一点掩饰也没有,一张脸温柔的像在发光。
江淮极其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被他恶心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取下了眼镜随意扔在桌面上,却还不愿放下手中的书:“有事?”
近日程羲之风头正盛。他才二十三岁,又有一副好相貌,最开始是席谨河手下的市场营销部主管。程羲之是设计专业出身,据说最近席谨河赞助了他一大笔钱成立工作室,亲手提名【沧澜】制了匾额,又安排介绍了几个大单,借力现代的网络媒体一炮而红了。程羲之的照片被人扒出来,周围一圈明星们,他笑的有气质又好看。
难怪席谨河这样挑剔的人能看上他。
按道理来说,长得好看还不是花瓶,江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哪知道这人一点也不讲五德四美,当着众媒体的面宣布了要跨界转型成摄影师。
“摄影是我一直的梦想,把心爱的人记录在镜头下,就可以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我最爱他的那一刻。”
程羲之笑的那叫一个欲羞还迎,眼神满场乱飞,百分之九十都落在了坐在嘉宾席的席谨河身上。记者们当场相互交流了个眼神,回头不敢得罪大佬指名道姓,就把他扯进来,一边对比一边大肆八卦。什么【江淮后最有天分的摄影师】;【摄影界领头继承者】……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些倒还没什么,最令他生气的是席谨河居然也接了采访出来为他说话——
“按照自己的梦想轨迹而走需要勇气,作为前辈我帮他这些小忙没什么。”
小忙?我可去你的吧。
江淮气的要把遥控器捏碎。他的继承人?问过他意见了吗?他正牌徒弟还低调地活着呢!
只是今年过年以来关于席谨河的消息也很多,有人说他这个“社长”的名头挂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升总经理。席家世代经商,威名赫赫,席谨河涉猎的领域截然不同,却在艺术届成为了翘楚。由于他的大胆改版,在电子信息泛滥的时代,还会人手一本捧着的,也就是席谨河长风社旗下的主打杂志《时代》了。更何况,他手上远远不止这一样东西。
席谨河三十有四,身材保持的比十八的壮年郎似的,该结实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江淮从来在性、事上讨不到一点便宜,工作上还要受到人家的牵制剥削,憋屈地要命。
唐顿的工作室就隶属于长风社,平日除了杂志社的工作,还会接大大小小国内外的片子。江淮的风格向来走的是出人不意,每一张都大片效果,价格昂贵,却也物有所值。他的时尚作品很少能有温情派的东西,外界给的评价也总褒贬不一,但对于他的纪实摄影和新闻照,整个国内他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差的太远了。
新闻这个东西似乎和摄影抽丝剥茧已久,开始变成两个不相干的物事来。照片权作为新闻的增添补充,文字也只是照片的表面说明。国人空窗了普利策数十年之久,江淮登上领奖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时代变了。不料江淮三十不到便宣布退隐,再也不拿相机的话,似乎是说到做到。
程羲之这半路出家的小子,也像是要说到做到。
“席师兄说工作室的事情他帮忙的程度有限,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一下?”
江淮扯扯嘴角,拒绝地一点也不含糊:“不能。”
“为什么不能?”
“没有为什么,我不乐意,行不行?”
程羲之看了他一会儿,指着他手中的书笑起来:“你还真把格里菲斯当偶像?拿普利策的新闻人大都不喜欢这些半掺半假的东西。拿战争当噱头,也太可笑。”
那是《卷入越南》,作者菲利普.琼斯.格里菲斯设计了关于越南战争最具影响力和最令人震惊的书籍,为了这本影集他甚至长期被越南列入禁入名单。江淮每看一遍都如醍醐灌顶,浑身上下仿若拆散重筑了信仰。也许人们总是以为摄影是绝对的真实,但恰恰相反,摄影有时是最虚假的信息,它出现在你面前,或许只为了让你看到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你有事没事?没事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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