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思绪繁杂,不知该从何问起,想了想,终是没问出有关未少昀的任何事,另寻了个话题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原先不是一直担心碧桃……”
赫连容盘算着怎么说才不显得突兀难听,碧柳笑笑,“少奶奶不必说了。其实婢子由始至终也没将碧桃的事联系到少奶奶身上,这两日的担心是因为……是因为二少爷。婢子虽然明白少奶奶入未府后的遭遇,但服侍二少爷多年,自是不希望他有什么事,更不想看到少奶奶与二少爷形同陌路,故而忧心。不过今天求符之时,婢子便明白少奶奶所为只是泄愤,心里也是不希望二少爷有事的,便放了心。”
赫连容没料到碧柳会说出这番话来。未少昀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想必也是如此,为何碧柳会对他如此忠心不二呢?
赫连容正想询问,碧柳已先开口,“少奶奶,今日之事若没有二少爷揽下,少奶奶的麻烦便要大了。”
赫连容“嗯”了一声,又问道:“你觉得指使翠荷的人是谁?”
“婢子原以为是大夫人。”碧柳微蹙着眉头,“不过后来一想,大少奶奶也有可能,不然大夫人临走前怎会摞下那种话?许是真的有人故意让翠荷去找大夫人,让大家分神呢。”
“我倒不这么想。”赫连容想想吴氏自进入体顺斋后的神情,惊讶微诧,都很自然,而最让赫连容觉得此事与她无关的,是吴氏听到翠荷的指证后竟对自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不难理解,吴氏一直是要拉拢自己的,如果自己此时被扣上杀害碧桃的帽子,老夫人那首先就留了坏印象,以后再有什么翻修祠堂的事自然轮不到自己了,到那时老太太若要在吴氏或严氏中选择盟友,吴氏是不占任何优势的,所以她此时绝没有陷害自己的动机。而严氏则恰恰相反。
赫连容又想到未少昀说起他之所以能及时赶来的原因,竟是因为未少阳?若是严氏知道,想必要气死了。
听了赫连容的分析,碧柳点了点头,又道:“婢子这两日也在思索,究竟碧桃为什么会死在荷池中呢?仔细想想,那天碧桃跟着我们从听雨轩出来,一直到出府我们才分开,也就是说碧桃从听雨轩出来只是个意外,如果当时少奶奶肯留下听她说什么,她就不会跟着出来,所以说她有预谋的窃取如意,或者另有同谋,这个可能性小之又小。若说我们走后碧桃想去向老夫人哭诉,这倒有可能。不过碧桃自小跟着老夫人,岂会不知老夫人每天那个时辰都要去佛堂诵经?又怎会因为找不到老夫人而赌气偷了如意。就算她偷了如意又怎会不尽快逃出府去,到荷池边去做什么?而且现在搜遍荷池也没发现如意的踪影,所以碧桃窃取如意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赫连容示意碧柳说下去,之前推测碧桃没有偷玉如意只是从个人情感上,觉得碧桃不会做出背叛老夫人的事,现在碧柳所说的,却是更加具体的推测,再次证明如意的失窃应该是和碧桃没有关系的。既然没有关系,而人又的确死了……
“那天早上体顺斋里的确有人见到一个人影,而后如意便失窃了,也就是说,那个人影可能是真正的小偷。知道老夫人的生活习惯,又能避开所有丫头潜进体顺斋去,这个人对未府——或者说对体顺斋里的情况应该是一清二楚的,而她离开的时间与我们和碧桃分开的时间差不太多,所以很可能是碧桃存了要去体顺斋诉苦的心思,而去的路上正撞上那个从体顺斋出来的人,甚至有可能发现了她偷了玉如意的事实。以碧桃的性子来说,如果对方是府里的丫头下人,怕不立刻声张、喊人抓贼了,但她却肯跟着去了相反方向的荷池边。碧桃儿时溺过水,所以很怕接近水边。如果没有紧要的事她是绝不会去的,可她又的确去了,这便说明,那人是压得住碧桃的,是个主子!”
不得不承认,碧柳的话是很有道理的,赫连容也隐隐觉得碧桃的死是因为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关于碧桃不太敢接近水边的说辞则进一步证明了碧桃不是闲着没事去池边的。
可会是谁呢?
“弟妹?”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赫连容回过头去,见吴氏由远至近慢慢行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赫连容笑笑,习惯性地不予作答,吴氏也习惯了,“翠荷的事你不必理会,大家明白怎么回事就行了。”
赫连容应了一声,看着吴氏也有点出神。若说未府里有胆做这事的人也没几个,严氏?吴氏?赫连容很快否定了这两个人选,严氏是没必要去偷什么玉如意,吴氏则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添乱;胡氏则更不可能,杨氏?
赫连容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记得……
“怎么了?”
“我是想……碧桃会不会和如意失窃根本无关,只是闲逛到荷池边,失足落水。”赫连容不想对吴氏说出自己的怀疑,便说了先前怀疑过的,“大嫂还记得吗?碧桃失踪那天我们在荷池边说话,我也差点滑下去,还是大嫂拉了我一把。”
“那天在池边……”吴氏想了想,又摆手笑道:“别人倒有可能,碧桃那丫头从小怕水,怎么会跑到荷池边去,我还记得去年中秋碧兰让她去池边帮忙布置她都一口回了,老太太也不管,都是宠的……”
吴氏抱怨的话匣子一打开很难收得住,赫连容连忙寻了个借口走了,在她走出老远后,吴氏才收起埋怨的神色,沉下面孔思索一阵,“碧兰,把三夫人请到我屋里去,别让人跟着,也别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