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安静片刻后说道:“吕掌门真是……耿直。”
吕万象笑了笑,说道:“今天认识了一个人,我觉得他的说话方式很不错,便拿来用用。”
见不同人说不同话,这也是一门本事。
而作为沂山的掌门,为了沂山的发展,吕万象少不得与各路人士接触,他又不像谢周,没有方正桓那样的师兄代为出面,自然要学会这门本事。
郭仲绍沉默片刻,拿了师妹常对自己说的话予以回答:“你开心就好。”
吕万象拍拍他的肩膀,便向旁边走去。
郭仲绍心里对吕万象有所改观,连忙伸手拉住他,指了指前面的几个食案,说道:“咱们的位置在那里。”
“我坐角落就行。”吕万象说道。
“啊?”
“会被赶出去吗?”
“当然不会。”
“那就好。”吕万象说道:“我不喜欢寒暄,坐前面太显眼,也不方便。”
“别人已经看到你了。”
“看到就看到吧,以我现在的尴尬立场,应该不会有人主动找我交谈。”
“但是。”郭仲绍怔了怔问道:“刚才你不是说咱们七人该认识一下吗?”
“我就是说说而已。”吕万象说道。
郭仲绍沉默片刻,又一次说道:“你开心就好。”
他走到最前方,坐在了薛集旁边。
“他就是吕万象?”薛集看着他问道。
“是的。”郭仲绍点点头。
“他今天用的什么剑?”薛集追问道。
“普通的铁剑,放铺子里不值一两银子的那种。”郭仲绍摊摊手,转而好奇道:“三师兄,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不去会场观礼?”
“偶有所得,闭关了几天。”薛集随口应付道。
“恭喜三师兄。”郭仲绍欣喜道。
薛集点了点头,看着坐在最边上的吕万象,眼神涣散,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郭仲绍以为他心里不喜,略有迟疑,开解道:“他很厉害,四师兄输给他不冤。况且是掌门允许他参加论道大会的,师兄还是不要介怀为好。”
薛集移开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戌时即至,夜色来临,殿内也几乎坐满。
薛集命人搬走多余的食案,开始了极为枯燥却又是道门宴会必不可少的开宴致辞,然后众人举杯共饮,不是酒水,而是太岳山有名的云雾道茶。
赴宴的都是年纪相仿的道门弟子,所学所好多有重合,共同话题也多,很快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得好不热闹。
年轻人都好面,所以直到宴席进入酣畅,也没人去与吕万象结交,仿佛他是宴席里的独行者,谁过去就会和他一起被众人孤立。
吕万象倒乐得清静,一边对周围人的目光回以微笑,一边暗暗运起内力,偷听众人的对话,总有种做贼的感觉,但他并不心虚,因为殿中没有人比他更强,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还因为他是为道门着想,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这能叫贼吗?!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弱者在强者面前,除非有极深的城府,否则很难掩饰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吕万象运功观察,甚至动用了推衍术的情况下。
他很轻易地发现,许多人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轻微的忌惮和迟疑,包括最前方的薛集。
敬佩也好,讨厌也罢,忌惮和迟疑算怎么回事?
吕万象眯起眼睛,想着苏曜送来的那些卷宗,再看看不断前来赴宴的人,似乎事情要比他预想中顺利得多,当然,也严重得多。
直到亥时将至,月色西沉,门外一位驻守弟子小跑到薛集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薛集抿嘴轻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众人各自坐回原处。
“世间的宴会多有人抚琴跳舞助兴,道门的宴会只有粗茶淡饭,连酒水都不允许却允许赴宴者随身带剑,实在是有些不妥。”
随着薛集的声音响起,喧哗的道殿一时间安静下来,殿门吹进来的夜风格外清爽。
薛集说宴会不妥,但落在众人心里,他这句话更为不妥,明明没有酒水,怎么就像是糊涂了呢?
郭仲绍心里一个咯噔,赶忙起身回转道:“师兄不善言辞,他的意思,是宴会即将结束,北松亭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同道不要介意才好。”
“怎么会?”
“北松亭的庖厨是不是也姓丁咯?”
“云雾道茶若是粗茶,世间怕是没有好茶了!”
众人笑着帮忙打圆场。
“不。”
薛集自顾举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道:“我是说,宴会岂能没有歌舞助兴?我今天可是请来了一位大美人,她的歌舞,我想诸位一定会喜欢。”
说罢,他鼓了鼓掌。
一位身穿大红纱衣的美艳女子走了进来。
与之同行的,是一个头戴冲和巾,身穿纹绣仙鹤的蓝紫道袍的中年道长。
砰!
殿门猛然闭合。
夜风骤止,净南殿似乎与世隔绝。
“阮师伯,您怎么会在这里?”青城山的弟子们强自平静。
“她是谁?”
“杀气!有杀气!”
“薛集,你是什么意思?”
伴随着利剑出鞘的脆响,许多人拔出剑来。
郭仲绍握住剑柄,看着薛集的眼睛,颤声质问:“师兄,你做什么?!”
薛集笑眯眯道:“做什么?自然是杀人啊,道门的小半未来,如果都死了,该会是多么有趣呢?”
“狂妄!”有人厉声喝道。
“狂妄?”
薛集哈哈大笑,甩袖道:“狂不狂妄不由你说,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诸位的运气了。”
他顿了顿,看向角落里的吕万象,问道:“你说对吗,吕掌门?”
吕万象也不起身,举杯相对道:“比我想的,早了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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