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九州之地的春风都引来玉门,需要多久。”柳一离聆听着公孙诗潋的脚步声,稳稳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息,或是一夜,亦或是止步于境外,永远也不会抵达玉门。”公孙诗潋手握着纸伞,遥遥望着前方,“此去前路迷茫,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
柳一离恍然。
原来这一次,公孙诗潋并没有稳操胜券。
不过在这变数频生的棋局上,谁都不敢轻易言胜。即使强如莫问东,也都细微谨慎地将自己视为棋子。
而她们所能做的,要么是坐以待毙,要么是孤注一掷。
这一掷后是天堂是地狱,谁都无法预知。
可为何,她的脚步听起来,是那么的坚定有力呢?
柳一离抬头问道:“公孙姑娘,你认得玉门的路吗。”
公孙诗潋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我迷路过很多次,却总要有认得路的时候。至少这次,我不会迷路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春风拂来的方向。”公孙诗潋停下脚步。
柳一离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道关隘横卧在她们的前方,看上去已被厚厚的沙尘掩埋去了真容。
“到了。”
玉门之外。
熄灭的材木堆散落了一地,数百顶帐篷在这场风沙间摇摇欲坠。
帐篷中的人,都是莫问东以仙笈为饵,引诱前来此地扎营待命的江湖人。利欲熏心的人在得到一个充满诱惑的承诺后,总是会被欲望所蒙蔽双眼。在权利财富面前,他们会辨不清这个承诺到底是仙人所指的登天阶,还是充诉着谎言的断头台。
“真是见了鬼,莫问东不是说在这西洲上只要熬过了晚上,便会风平浪静。这大白天的,怎么又刮起大风了?”一名中年男子扶着帐篷,对着那老者说道。
可老者却是扬眉不答。
“父亲,怎么了?”男子问道。
“有琴声,自玉门来。”老者幽幽说道。
男子闻言,急忙掀开帷幕走出帐篷,遂着琴声望去,发现有一名目盲女子坐在玉门城头,轻抚长琴。他皱眉道:“父亲,有人登上玉门了。”
老者跟着走出了帐篷。
可他看向的,却不是玉门城头。
而是城门。
有名持伞的女子自城门而来,身上红衣如火焰般飘扬。
“我认得那把伞。”老者盯着那柄纸伞,幽幽说道:“准确来说,是认得那把剑。”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走出帐篷的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
与这个答案同时浮现于心的,是一个传说。
百年前盛唐将倾,公孙大娘一人一剑拦叛军于朱雀门外。
如今世道将覆。
公孙诗潋持剑至玉门,以剑渡春风。
在信念和意气的缝隙之间,总会开出鲜艳的花。
而这朵花。
叫做宿命。
公孙诗潋绛陌出鞘,持剑成舞。
仙冢。
入定许久的莫问东忽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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