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的话打断了佟裳的思绪。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内殿出来了,脸上仍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老成样子,对着佟裳不无妥帖地道:“吓着你了吧,公主就是这样,病得时间久了,总是有些疑心,说到底也是她这个病总也治不好的原因,也难怪公主要疑心。”
“公主这样闹有多久了?”
“每隔几个月就有一次,不太频繁,可奴才想着,大概是因为公主自打住到清平馆后离着皇上皇后娘娘远了,她便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呵,病人嘛,有时候总有些悲观。”
佟裳笑着与他敷衍两句,出了清平馆,主仆两人坐到马车上,阿绿方才捂着胸口道:“小姐,公主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佟裳摇头,示意她隔墙有耳,直到马车走出去好远,她才道:“公主疯没疯不是咱们该担心的事,只是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咱俩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阿绿被她吓得不敢哼声,过了好一会才道:“原来大公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可是……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告诉公主她得了什么病呢?”
佟裳摇头道:“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告诉大公主她的病情,又不是时间短,而是整整六年,大公主病了六年,皇后就是再想瞒着,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公主为什么这么说?”阿绿有些搞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佟裳皱着眉道:“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皇上与皇后一副严父慈母的样子,尤其是皇后娘娘,她口口声声那么关怀大公主的病情,可大公主却说,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她,究竟是谁在撒谎?”
阿绿笑着道:“小姐想知道谁在撒谎那还不容易,小姐回去找姑爷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姑爷在宫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一定是知道的。”
佟裳想到要见易恒,又沉默了下来,上回她有意试探了他一下,结果虽然还不能十分肯定,可易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像他那种常年在刀刃上走路的人,如果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是绝不会给敌人留半分想象的余地,而他的迟疑正好可以证明,她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小姐,你是不是跟姑爷吵架了?自打上回进宫回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提起姑爷来也总是沉默。”
“阿绿,你觉得易掌印是好人吗?”
阿绿认真地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讲,姑爷对外人肯定不算个好人,可对小姐是真的好,奴婢从没见过姑爷对谁那样笑过,可他每次见了小姐总是很高兴。”
“可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
佟裳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她讨厌自己这种总不相信别人的性格,可她没有办法。
曾经三十年的社会经验已经让她变得非常现实,来到这个朝代以后,家族间残酷的斗争更让她不敢轻信任何人,她坚信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接纳他,因为……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靠山。
马车走到一半,突然颠簸起来,随着一声马嘶,佟裳坐的马车停了下来。
“汪全,怎么停了,外面发生什么事?”
“小姐,前面有辆马车轮了坏了,把路挡了。”
“这荒郊野岭,有什么马车会坏在这里?”佟裳嘀咕着掀起帘子,远远看见那马车上的番号,心底不由惊了一下,“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