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用一种追忆般的口吻对王真道,“他蹲在公会外头,下马桥边上吃盒饭,一群人里就数他最显眼,那张脸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东城里没一个姑娘比得上……我当时就跟我们团长说,要不干脆把他拉进来,本事不够,看着养眼也行啊,可惜团长没答应。”
王真听他瞎扯,心情也有点复杂。挨了胸口这一下,他知道眼前这人肯定是仙路,想跑是没可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捱到李慎来,对方的精神状况明显有问题,谁也担保不了这神经病会不会又发疯。还有个比较糟糕的问题是,一旦李慎赶到,他对这疯子也就没什么用了,被随手杀掉的可能性不要太大。
于是王真破天荒主动开了口,他很认真的问司机:“你想死吗?”
司机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掉出来,将过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他像傻瓜一样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两滚,接着又用力擂地,完后肩膀一耸一耸的,笑的像要断了气。
王真费力的往旁边挪了挪,感觉丢脸的不行,希望别人别把他和那疯子看成一伙的。
“我有说错吗?”他冷冷对旁边还在莫名发笑的司机道,“李慎是半步神坛,你对上他,就是死路一条。”
“是,没错,你说的很对。”司机止住笑,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我不是笑这个。”
“我是笑我自己。”
………………
发生在南城正入口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送到各个有心人案头。血屠的钟楼上,穿着睡衣的老人正在与面容憨厚的年轻人下棋,笑嘻嘻说了句去看戏,伸手将满盘棋子一把撸了。正准备爽快灭杀其大龙的年轻人嘴角无声抽搐,在心底默默骂了声娘。
大漠的首领黄沙坐在办公室里,跟秘书问了下封河的行程,确认对方一早就带队出发去了北地,便很是安心的舒了口气。
长安南郊外,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接到报告,很是苦恼的挠了挠头,本着团内‘自己屁股自己擦’的原则,默默操作着轮椅去车库取车。
庚军会馆顶层,庚衍看着坐在面前的首席军师林国,摁着眉心说这样不好吧。后者推一推眼镜,反问道,您有更好的办法吗?……庚衍哑然,撑头不语。
辉光晓雨楼,二层书房内,李铁衣亲手给李慎加了一杯茶。
“薛白狼六年前离开长安,去了南海,这事是真。改行做海盗,娶妻生子也是真。”他看着手上薄薄一页的报告,表情不是很好看,“四年前他携家出海遇上海难,在记录上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之间发生了什么,看来又是个谜题……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李慎对薛白狼是如何死而复生一点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王真的死活。不管那少年背后是否藏有秘密,他已经与其做了约定,答应要护其周全。
“那现在他们到哪了?”他问。
李铁衣没有隐瞒,直言道:“在南城正入口,王真受了伤,跟薛白狼在一起,没有移动的迹象,似乎在等人。”
等人?等谁?
李慎站起身,冲李铁衣点点头道:“我过去看看。”
“一起吧。”李铁衣也站起来,把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大衣取下来,递给李慎,“我叫人安排车,你把这个穿上,外头凉了。”
李慎犹豫了下,接过大衣,穿到身上。厚黑的呢子料,很暖和,也很合身。老实讲,他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车就停在楼下,李慎与李铁衣并肩坐在后排,都有些沉默。李慎是心里有事,李铁衣却是沉默着看他。老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会在李慎察觉到的时候无声避开。
小车驶出辉光的正门,沿着道路驶上直通南门的朱雀大道,往南城正入口的方向而去。傍晚时分,南城已经有些安静,各家会馆的楼上稀稀落落亮起灯光,道路两旁的路灯却还暗着,要等到天黑才会统一打开。
李慎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里想着等下该如何去处理王真的事情。把人救出来不难,麻烦的是之后,如果少年无法解释清楚是如何学会的以刀入神,不要说身边的李铁衣,连他自己都会有些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