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双宛若和田宝玉的眸,从那淬了剧毒的针尖上一扫而过,却并未生出半点惧色,反倒似雪融后的原野般,懒懒地涌出了一丝新绿,“这距离虽近,你又真的能保证,寡人一定躲不开?”
“陛下又在吓唬臣了。”
花鎏笑着抱怨道,不知为何凤眼里竟生出丝妖魅,“臣这扇子看着不起眼,射速可不比那连发弩箭慢上多少,更何况,陛下在这冰水里泡了大半天,身子早就僵得不行了吧?”
伏尧长眸微眯,“你大可以试试。”
“陛下何必心急?”
花鎏笑得邪肆,“待臣说些贴心话了,再与陛下一测也不迟。”
伏尧眸光微动,这次,却没有再接话。
花鎏便这般将扇子对着他,看着他再也没有变化的神情,过了会,竟幽幽地叹了口气。
“伏尧,你知道么,我想杀你,已经有十年了……”
伏尧眉心一颤,似想起了什么,瞳波微漾,澜光流转。
见得他神色微变,花鎏唇角也勾了勾,“看来,你自己也已有觉悟了么。”
说罢,那扇子微微下沉,针尖的目标,便由伏尧的面上,移至了他的心脏。
“你之前疯疯癫癫,清醒后又什么都不记得,我几次想要对你下手,却终是念在往日情谊,狠不下心。”
花鎏喃喃自语,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恍然若失,手中的力道却愈发坚定。
“如今可好了,你既然想起了一切,那么华儿的血仇,我总算是可以问心无愧地讨回来了。”
伏尧本是默然不语,听闻至此,忽地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说什么?”
花鎏笑道,“向你报仇呀,向你讨回害死华儿的血仇,你听不明白?”
伏尧面色一青,“你胡说些什么!华儿是那舒祠狗贼所杀,你不去发动花家全部人手去寻他出来,来找寡人的晦气做什么!”
“不,不……”
花鎏摇头苦笑,“我为何不来找你?为何不来找你?”
喃喃几句,声音愈见嘶哑,而声线最弱之时,忽地眸光一震,宛如锋刃一般猛地戳向对方,“华儿她——是为你而死的!”
伏尧愕然在地,半晌不能言语。
似对他这反应十分解恨,花鎏大笑起来,眸里的苦涩却一层深似一层。
“你知道么?那天,我离她最近,当舒祠闯进大殿的时候,我一个挺身便将她护住——你明白的,即便我死了,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一根毫毛。”
花鎏喃喃道,眼神涣散,仿佛回到那一日可怕的时光。
“可是,我没想到,最后伤我的人,竟然是我拼死要护住的人……”
那一日,他张开双臂将那一身大红喜服的少女护在身后,心急如焚只盼带她远离灾祸,可是,腰间传来的剧痛是他从未料到的。
“对不起……花柳病,对不起……”
难以置信地扭头,那掀下大红盖头的少女竟正满含歉意地望着他,眼里波光晶莹,似是笑,似是泪。
“我只要一会会就好了……只要一会会,你乖乖的哦,他们不会伤你的……”
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腰部传来的软麻让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火红的身影奔向那正执剑而来的黑衣少年……
而后……
心里仿佛长出了无数细细的毛针,呼吸之间纤毛相互摩擦,生出千千万万挫骨扬灰的痛。
他的身躯禁不住颤抖起来,手里的扇子也抖动着,似乎快要握不住跌落在地。
这本是绝好的反击机会,可是伏尧没有出手。
那赭眸里的瞳仁,竟似扩散了般,没有涟漪,没有喜悲,甚至,连光也没了。
“是你害死了她!”
花鎏捏紧了扇子,那淬着毒光的针仿佛在下个刹那间便要穿透水中的身影,“她喜欢的人是你!可你——却逼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