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沈冰溪和郭跃交换一个眼色,似在决定发言人。
“泰三落网了。”说话的是沈冰溪。
赵晋扬手里的抱枕不转了,扔到一边,身体前倾。这本是个好消息,沈冰溪脸上并无任何喜悦。
“什么名头?”赵晋扬看着他俩说。
沈冰溪苦笑,“抢劫。”
“抢了什么?”
“2000块钱和两部手机。”
赵晋扬往沙发沿砸了一拳,几欲跳起,“你们确认抓的人是泰三?他会缺那几个钱?!”
沈冰溪发誓般的无奈,“千真万确。所以我说这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这他妈算什么好消息!”赵晋扬垂头,“他这个时候让自己被逮进来是几个意思?”
郭跃沉沉开口,“我们猜测,或许是为了避风头。”
赵晋扬豁然抬眼,目光如炬盯着他。
“去年荔花村那窝点、年前郑予泽的案子……还有老大的事,多少跟他有点关系,苦就苦在我们还抓不到那条暗线。”郭跃继续说,“如果真跟泰三有关,那他也损失惨重,他越拼命想弥补这个漏风的大坑,越容易露出马脚。是时候躲一躲了。”
赵晋扬挑眉,“泰三这么张扬的性格,你觉得他是肯低头躲起来的吗?”
郭跃从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探了探身,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怎么看?”
没人发觉这两个男人从进门开始便没出现过针锋相对。
赵晋扬保守地说:“我猜测的,不一定准确。”
沈冰溪等不及,催他:“得了,你别卖关子,这里就我们几个,讨论一下又不会往上捅。”
“有人故意把泰三弄进去的,泰三抢了这一单——既然被捕,暂不论他是亲自下手还是被陷害——起码得在里头呆上三五年吧。照你刚才说的,泰三迟早露出马脚,这个人也许是和泰三有牵连,把泰三这头节外生枝的野狼关起来,这人也安全了……”
沈冰溪接着他的话,“如果真是这样,敢把泰三压下去的人,就只有一个。”
赵晋扬往沙发靠背挨上去,冷冷看着虚无的一点。
卢劲。没有人说出那个名字。
郭跃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一支弹给赵晋扬,一支衔嘴上,点着后把打火机也丢给他。
“这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任何事实依据,队里会上发言谨慎一点。”
赵晋扬闷闷哼一声,烟头的红点随之亮了一下。
沈冰溪看看两个默然吞云吐雾的男人,朝赵晋扬眼前晃了一下手。
“你的‘不好不坏’消息呢?”
赵晋扬又笑了两声,一脸的自我嘲讽,把烟拿开了。
“之前不是说要我重新回卢劲身边吗,估计有点困难,泰三可能知道我跟老大的关系。”赵晋扬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换了直接的表达:“意思是,他可能知道我也是警察。”
“什么情况?”沈冰溪惊讶得嘴巴还没合拢,“详细点说。”
赵晋扬把合照和许连雅宠物店纵火之事简要交代了。
“要真这样……”沈冰溪苦恼地咬着唇,“你再回去就是送死,要不这计划就泡汤了。”
赵晋扬挣扎着说:“我只是说‘可能’。”
“你这‘可能’的可能性太高了。”沈冰溪说,“泰三都摸到老大的女儿——你女朋友——身上了。”
“女朋友”一词让赵晋扬开了个短暂的小差,究竟是“女朋友”还是“前女友”了呢。
“所以啊,”赵晋扬弹了弹烟灰,“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连累了她。”
郭跃表情凝固起来,钢铁一般冰冷。
“这都不好说。”
看着两个男人都愁眉苦脸的模样,沈冰溪不觉肩负起鼓动士气的角色。
“那就想个法子验证一下。”
赵晋扬想到什么,对上她的眼神。
沈冰溪继续:“你放心,无论怎样都不会把你女朋友当诱饵。”
赵晋扬配着戳灭烟头的节奏说:“想都不用想。”
话里保护和心疼的意味甚浓,沈冰溪揶揄一笑。
郭跃接过话头:“那就只有亲自去问问泰三了。”
沈冰溪立马挑出重点道:“问?谁去问?怎么问?泰三还会乖乖告诉你么?”
屋里一时沉默起来,沈冰溪交替看着重新点着的两支烟,这期间郭跃瞟了赵晋扬一眼,赵晋扬皱眉苦思。
还瞧不破两人的默契,沈冰溪这些年跟他们一起混的功夫都白费了。她噌地站起,扬声道:“这什么馊主意!绝对不行!”
赵晋扬哂笑:“那你给想个两全的办法,当然越不费劲越好。”
沈冰溪:“……”
郭跃说:“别着急,行不行得通不是我们说了算,得问问上头的意思。”
想法交付出去了,赵晋扬彻底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灰白的天花板说:“你去。”
郭跃又斜了他一眼,默言。
“别给我安个‘强/奸’、‘杀人’那么难听的名头,不然——”赵晋扬白了他一眼,“进里边也不好混。强/奸犯最让人瞧不起了!”
沈冰溪讽刺地说:“金融诈骗罪这个听起来高智商吧?”
赵晋扬诚恳地点头。
沈冰溪踹他一脚,“就你这流氓样也想得美。”
赵晋扬顺势倒向一边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怎么向你女朋友解释。”
“组织的任务!光荣!”
沈冰溪啐他,“呸!神经病!”
赵晋扬掩饰地说:“知道我难过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革命友谊都被你挫没了。”
沈冰溪哼哼唧唧几句,没再接话。
郭跃提出的方案太大胆,杨尚峰刚接管队里工作,也是举棋不定,需要斟酌再三。
这么等着便送走了八月,赵晋扬也没盼来许连雅的讯息。两头落空让他坐不定了。
赵晋扬给许连雅打电话,忙音。再打,忙音依旧。一连几个,都是如此。赵晋扬没来由地慌了,拜托沈冰溪打掩护,抽空去了她的住所。
下公车的地方在许连雅原来的店铺附近,窗帘店已经开始重新整修了,她的铺面还是一片废墟。
赵晋扬尾随别人进入了公寓,到了熟悉的门口,却发现两道门敞开,屋里空空如也——一个中介模样的人正带着一对租客在看房。
赵晋扬脑袋也像被掏空,压进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明知故问地问中介原来的租客去哪了。
“搬走了啊。”中介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什么时候搬走的?”
中介耸耸肩,“大概就月底吧,房东月初才拜托我们来转租。”
“你知不知道她搬哪了?”
中介笑,“我怎么可能清楚啊。”
赵晋扬走出公寓,屋外的太阳让他眯起眼。都九月了阳光还那么毒辣。
他又去问了窗帘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似乎因为纵火事件对许连雅没了好印象,没好气地爱理不理,赵晋扬无功折返。
大口抽没了一支烟,赵晋扬买了张新手机卡,再给许连雅拨了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
礼貌又熟悉的女声点燃了他的怒气,“我!”
“……”
“怎么不接我电话?”
“……”
“我去找你才知道你搬走了,你搬哪去了?”
那边一声轻叹,“你别找我了,你找不到的。”
赵晋扬握着电话的手发冷汗,“连雅,别这样……你说好搬家了告诉我地址。”
“真的别费劲找我了,我们不联系对谁都好,对谁都安全。”那头声音渐渐走调,“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不想等。我讨厌等人,小时候天天等我爸回来,现在又……之前总能时不时见到你,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见不着了……就这样吧。”
“你想都别想!”赵晋扬知道她并非性情凉薄,也坚信她对他还留着感情,这样的狠心甚至比被横刀夺爱还要伤人。“只要你一天没嫁人,我迟早会找到你。”
“你还记得我是要嫁人的。”
凉凉的语调如同利刃插/进他胸膛,贯穿了心脏,而他许过的承诺早已长满了裂痕。
“阿扬,你如果早想起这个,会不会把我考虑进你的未来里呢?”
忙音跟着她最后的话语回荡在耳际,赵晋扬茫然拿下手机。与她交换来的佛珠还好好戴着手上,只是和他的平安扣再也凑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