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鼎道:“三万。。
丁喜道:“九十八万。”
张金鼎道:“四万。”
丁喜道:“好,我卖了。”
小马又征住,就连张舍鼎自己都怔住,他做梦也想不到会遇上居然有人拿金子当破铜烂铁,这简直象是天上忽然掉下个肉包子来。
丁喜微笑道:“我是个很知足的人,知足常乐。”
珍珠是用筷子围住在桌上的。
他移动一根筷子,珍珠就从缺口中一颗颗滚出来,落下,落入那漆黑的旗杆里。张金鼎看着他,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出的四万,是四万什么?”
丁喜道:“难道不是四万两银子?”
张金鼎道:“不是。”
丁喜道:“是什么?”
张金鼎道:“是四万个铜钱。”
丁喜道:“四万个铜钱我也卖了。”
小马吃惊地看着他,就好象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丁喜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又道:“莫说还有四万个铜钱,就算张老板一文不给,我也卖了。”
小马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我大哥肯卖,我可不肯。”
丁喜道:“你大哥肯,你也得肯。”
小马道:“为什么?”
他一向听丁喜的话,丁喜要做的事,这是他第一次问:“为什么?”
因为他实在觉得奇怪,奇怪得要命。
丁喜道:“你一定要问为什么?”
小马道:“嗯。”丁喜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怕打架。”
小马眼睛又瞪圆了,用手指戳了戳张金鼎的肚子,道:“你怕跟这个人打架?”丁喜上上下下看了看张金鼎两眼道:“象张老板这样的角色,就算来上七八百个,要打架我还是随时可以奉陪的。”
小马道:“那么你怕跟谁打架?”
丁喜道“你真的看不出?”
小马道:“我看不出。”
一直垂着头站在张金鼎身后,打扮得象戏子一样的花衣镖客忽然笑了笑,道:“我看得出。”
小马瞪眼道:“你?你***看出了什么?”
花衣镖客道:“我至少已看出了一件事。”
小马道:“你说。”
花衣镖客道:“讨人喜欢的丁喜实在不愧是黑道上的第一号智多星,愤怒的小马却实在是***一个大草包。”
小马跳起来,道:“你是什么东西?”
花衣镖客道:“你还看不出?”
小马道:“我只看出了你既不是东西,也不是人,最多只不过是***一条白狗。”花衣镖客大笑。
他大笑着脱下身上的绣花袍,摘下头上的歪帽,用脱下的花袍子擦了擦脸。于是这个戏台上的三流小保镖,忽然变成了江湖中顶尖儿的一流大镖客。严格说起来.江湖中够资格被称作一流大镖客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神拳小诸葛”邓定侯当然是其中之一。
这个人的面貌,目光炯炯,气道之从容,在王公巨卿中也很少看得见。
小马冷笑道:“果然不错,果然是小猪哥。”
邓定侯微笑道:“但我却看错了你,你倒不是大草包,最多只不过是条小驴子而已。”小马的拳头又握紧。
可是他这拳头部被丁喜拉住。
小马道:“你真的怕打架?”
丁喜道:“真的,只可惜这场架看来已非打不可。”
小马道:“那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丁喜道:“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开始的时候。”
小马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喜道:“我们至少得等西门大镖头先脱下戏服来再说。”
另一个花衣镖客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认出了我。”
丁喜看着他绣花袍里一条凸起的地方,微笑道:“我倒没有认出你,只不过认出了你身上这对乾坤笔而已。”
乾坤笔是用百炼精钢打成的,此刻就斜插在西门胜绣花袍里、紧身衣的腰带上。他的人也象这对笔一样,瘦削、修长、锋利,已经过千锤百炼,炼成了精钢。开花五犬旗下的五大镖局,若论老谋深算、算无遗策,自然要推“辽东大侠”司马长青。
邓定侯思路之开明、魄力之大当称第一。归东景大智若愚,总是福星高照,是中原武林中的第一位福将。“玉豹”姜新示彪悍勇猛,锐不可挡。
但若论起武功,中原镖局的第—高手,还得算是“乾坤笔”西门胜。
他的点穴、打穴、暗器和内家锦拳的功夫,在中原已不作第二人想。
近年来江湖中的确已很少有人想跟他们打架。
小马却很想。
只要他想打架,对方的武功是强是弱,他根本完全不在乎。
“你就是西门胜?”
西门胜点点头。
小马道:“现在是不是已到了开始打架的时候?”
西门胜冷笑。
小马拍了拍手,道:“你说怎么打?”
西门胜道:“打架只有一种打法。”
小马道:“哪种?”
西门胜冷笑道:“打到对方躺下去,冉也爬不起来时为止。”
小马大笑,道:“好,这种打法正对了我的口味。”
丁喜忽然笑了笑,道:“这种打法却不对你大哥的口味。”
西门胜道:“我找的不是你。”
丁喜道:“据我所知,打架的法子有两种,一种是文打,一种是武打。”西门胜道:“你想文打?”
丁喜微笑道:“象西门大镖头这种有身份的人,总不能象两条狗一样咬来咬去吧。”西门胜道:“文打怎么打?”
丁喜道:“我说出来,你肯答应?”
西门胜冷笑道:“对付阁下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打都是一样。”
他当然很有把握。
近十年来,乾坤笔身经大小数百战,从来也没有败过。
丁喜笑了,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这么样打。”
“打”字刚出口,他已一拳打在张金鼎的大肚子上。
张金鼎的肚子可没有铁鼎那么硬,一拳就被打得弯下腰去,满嘴都是苦水,眼泪、鼻涕甚至连小便都几乎被打了出来。
西门胜怒道:“你怎么能打他?”
丁喜笑道:“这就是我的打法,我们谁先把这位张老板打得躺下去,再也爬不起来,谁就胜了,但却只准用拳头打。”
这个“打”字出曰.他的拳头又已落在张金鼎腰眼上。
西门胜道:“哪有这种打法!”
丁喜道:“你说过,无论我要怎么打,你都答应,你若不想败,马上跟我一样打。”这个“打”字出口,张金鼎肋骨上又挨了一拳。
丁喜的拳头实在不轻,他的肋骨却居然没有被打断。
无论谁想隔着一尺多厚的肥肉,打断一个人的肋骨,都绝不是一件易事。只不过肋骨虽然没有断,裤管却已湿了,就算张金鼎真的是只铁鼎,也经不过这种打法。
西门胜是败不得的。
他脸上毫无表情,拳头已无影无踪地伸出来,击中了张金鼎的腰。
张舍鼎立刻倒了卜去,倒得真快。
这个人看来虽然比牛还蠢,其实却比狐狸还精十倍。
西门胜看着他,道:“你还爬不爬得起来?”
张金鼎立刻摇头。
西门胜抬起头,向丁喜冷笑,道:“他已爬不起来,你就算输了。”
这简直就象是两个人在唱双簧一样.一吹一唱,一格一挡。
象丁喜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上了这种当?
小马的脸色已因愤怒而涨红,谁知丁喜却反而大笑了起来。
西门胜道:“你还不认输?”
丁喜道:“我认输.我本来就准备认输的。”
西门胜道:“输了为什么还要笑?”
丁喜笑道:“因为我白打了这乌龟三拳,气已出了一半。”
他明明本来已准备认输的,还是白打了张金鼎三拳。
原来上当的不是他.是张金鼎。
这次张老板总算做了次亏本生意。
邓定侯在旁边看着,嘴角已不禁露出了微笑。
小马却跳起来,道:“你真的本来就准备认输?”
丁喜道:“嗯。”小马道:“为什么?”
丁喜笑了笑,道:“西门胜战无不胜,邓定侯神拳无敌,就凭我们兄弟.能击败人家的机会实在不多。”
小马道:“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也得——”
丁喜打断了他的话,道:“何况,就算我们能击败他们,我们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还没有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一定已精疲力竭,哪里还能对付外面的那些人?”他又笑了笑,接着道:“所以到头来我们还是非输不可,既然非输不可,为什么不输得漂亮些?”
小马咬了咬牙,道:“你认输,我可不认输。”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拳头已闪电般向西门胜打了过去。
他打的是西门胜的脸。
他讨厌西门胜那张冷冰冰的脸。
可是他一拳刚击出,西门胜面前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脸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起来一点也不讨厌。
一拳击出,要收回来并不容易,小马居然将这一拳收住,大喝道:“闪开,我找的不是你。邓定侯道:“现在已轮到我,你不找我也不行。”他一拳击出去道:“我用的也是拳头.我们正好拳头对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