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十一月的天气,开始裹着刺骨寒意,预示着寒冬即将来临。在这片寒雾之中,有许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慢慢地进行着,一切即将生出变化。
在这个愈发寒冷的时候,青苔村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变故。
三天前,村支书钟书记召集整个青苔村的村民齐聚农村活动社,宣布了一件不好不坏的消息。当时县委书记也在场,当众拿出一叠文件,宣称:“……初步计划,决定修建第七工程,横跨青苔村,直达蓉城三环及怀县……”
下面的人顿时炸开了,纷纷交头接耳,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为何说这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呢?
首先,像这次如此重视的通知,在过去是极少有的,由此可见这次规划修路十有八/九是真的,真的会从他们青苔村劈开一条路来。这无疑是好的。整个青苔村实在太偏僻,整个村子就外面一条大柏油路,那还是好些年前修建的,到如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坑坑洼洼,大货车根本开不进来,每次遇到卖货什么的,真是得费十层力气才行。这条路要是修通,不说青苔村家家户户的生活从此发生质的变化,起码出行比现在更方便。
但是,这一旦规划修路,必定会占据农村大量土地,这赔偿又怎么算?赔多少?如何赔?青苔村的人想不到别的,他们最关心的便是这个赔偿问题,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遇到像这种征用土地建设,赔偿往往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赔多了,只怕没那么多预算,赔少了,这些平民自然不会轻易签字同意。
整个青苔村还从未碰上过这种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这第七工程既然是横跨整个青苔村,那必定有不少人家恰巧被占据居住房屋。
陈家差点就遭了。
根据建设规划,陈家正属于征占的范畴。其实,这房屋被征占实在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曾经有不少人家因房屋被占结果换来更大更好的居住房子,但也有不少人家因赔偿一时拿不下来从而被迫流浪外面,租房子暂住,一住就是好几年,甚至十多年。
……
蒋云英愁眉苦脸回到家,和陈志华说了这些,不由担心叹气。
“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陈志华深深蹙眉,“英子,想这些也没用了,到时候要是真的被占,我们也不得不让地。”
详细赔偿方案还未下来,青苔村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或许最后分给他们一套小区房也说不定。
让陈志华夫妻二人如此担忧叹气的是另外一件事。
陈志华的脑瘤病虽然经过开刀治疗,如今已大有好转,但毕竟还没完全恢复,最近一两年怕都不能再去外面打工了。塑料厂的工作他也辞了,当初出那么大篓子,尽管最后用陈全借的钱堵上了,塑料厂也不可能再接受陈志华,而且由于陈志华的事情差点牵连整个塑料厂被查,塑料厂的老板定然十分生气。陈志华最后那是一分赔偿钱都没得到就被打发了。
上次警察从张海那里收来赔给他们的十来万,也差不多早就用来还亲戚的借款。陈全老板那里虽然还挺好说话,未急着让他们还钱,但毕竟这债清清楚楚记在那儿,忽略不得。陈家如今简直是一贫如洗,灏灏正在上高中,老陈又失业了,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一家子背负巨债,沉重艰难。
“我看还是给老大说一声吧,让他有些准备,说不定我们还真得去租房子住了。”陈全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汉,他既然生在陈家,就有他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无论今后有多少风雨,他们这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蒋云英在洗菜,头也不抬说道:“说了也没用,他现在自己都没弄顺畅,能有啥法子?”陈全如今在外面混的怎么样,她这个当妈的如何不清楚,陈全就实在不是个能当家的人,她就没对他抱过什么期望,所以当日陈全给她说他会凑钱,蒋云英其实根本就没相信。
“他如今也是长大了,有自个儿想法,有些事宁愿憋在自个儿心里也不愿意和我们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知儿莫如母,这是有一定道理的。陈全所有的淡然和笑容背后,有着多少憋闷和委屈,蒋云英其实是能感受到的。
陈志华默了一下:“英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对老大要求太严了。”
蒋云英转头看向陈志华,陈志华一脸欲言又止。夫妻二十来年,陈志华心中想的什么,蒋云英多少是知道的。蒋云英扭回头,怅惘地看着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