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叔感慨地说,麦良啊,你说现在这世道,还上哪儿找你这么实在、这么厚道不黑心的人哪?你这样,碰到奎叔这样的老实人,真心,可是在社会上,你这样会吃很多亏的。社会就象个虎狼出没的草甸子,咱们老实本分人哪,就等于置身虎狼之群的可怜的羊啊不想有,那防人之心可不能无哪。咱们能交到!害人之心这两年,千麦良的老婆嫌他窝囊,、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一个人带着女儿圆圆过得辛苦,所以一年到头来不到奎叔这儿一趟半趟的。
奎叔唯一的老哥在海南,得了癌症,想看兄弟一眼,奎叔前几天就带着黄樱去那边陪了他几天。
看到老哥不久于人世,奎叔上了年纪的人心理上受了冲击,回到家刚进门,就病倒了,在山下医院里住了几天后,他心疼钱,就回家休养这次看到千麦良和谷生他们,奎叔拽过黄樱的手来,
又拉着麦良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麦良啊,叔的身体,叔自己有数。以后,叔不在了,我就把你樱妹子托付给你了!叔不图你有没有本事,就图你是个可靠的人儿,你得答应叔不能不管你樱妹子。”
千麦良也哭了,紧紧樱着奎叔的手,说“奎叔你别这样说,你身子骨还硬朗着哪,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有我千麦良的馒头吃,就不会让樱妹子喝稀饭。”
离开奎叔家时,麦良把谷生和龙送到了公路边上,嘱咐他们路上骑车小心,又拿出一个信封,让谷生把一点钱带回去给他们同母异父的爹娘,说他这当大儿子的没能耐,连经常坐车回去看父母的钱都挤不出来,希望他们二老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
千谷生把那信封硬给他哥装回兜里,说“就咱那爹娘老子,不管也罢,哼,没见过有他们那样自私自利不关心孩子的父母。你和圆圆在城里处处得用钱,不象他们在咱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好赖土里刨食,饿不着冻不着,乡里乡亲的没人使坏欺负他们。哥你不能老这样靠力气挣钱啊,那啥时候是个头儿?你得想着绝处逢生,以后混好了,钱多了,就有能力好好孝敬爹娘了。”
千麦良苦笑一下,说“你别说了,道理哥都知道,可是哥就是没那能耐”
万龙拍拍谷生的肩膀,说“咱麦良哥好就好在心善,弄也就弄在这心善上,小子,你别老嫌咱哥,以后,就看你的了哎!哈哈。”
弟兄三人在公路口告别,千麦良坐公交车回城,谷生和龙骑着破野狼,突突突突又杀回他们的营防镇鸡鸣村。
两人骑过大套河时,老远看到一群穿红着绿的小媳妇在远远的河滩上洗衣服,说笑声被风传过来,热乎乎的灌进耳朵里,撩得男人心里痒。
万龙把车减下来,回头调侃谷生“去不去找你的亲榴花嫂子了?哈哈。”
千谷生在他肩头捣了一拳,说“走你的!难道我千谷生在这营防镇就认识一个榴花嫂子?就算要找她们,那也不能这么光天白日大摇大摆就去找啊,哈哈。”
二十一岁的青春无羁,可以任性挥霍,两人嬉笑着,从大套河上飞驰而过。
比他们的破野狼飞驰的更快的,是从身后窜过去的一辆黑色本田车,呼啸着卷起乡路上的尘土,一拐弯,驶进了不远处的镇政府大院里。
千谷生两眼瞪着那车跑没了影儿,问龙,这谁的车?
万龙无所谓地说“刘很能的,他爹这两年在镇上开了饭店,镇上的红白事,现在都流行去他那饭店,上头来人,也都他那儿负责招待,能不来钱儿嘛。”
千谷生捶了一下大一腿,说“靠,刘很能当了几年兵回来,能混到一镇之长的位子,对咱这穷山沟里的普通庄户娃子来说,也算是大出息了。”
万龙说“也是,咱这镇虽然小,也没啥副业,经济落后,但是这一镇之长当着,也算是威风了,听说那聂书记根本就被他给架空起来了。
谷生,你在部队心眼儿活泛点,以后咱兄弟们的出息,就看你了,嘿嘿。”
千谷生深呼吸了一下,说“草根阶级,想出头儿,难啊。不过,事在人为,我千谷生就不信钻不出一片天来。”
两人回村后,千谷生抓紧回队前的这点宝贵时间,找他的那些旧相好滚庄稼地去了。
万龙拿了二百块钱,去了村西头的树林子。
杏花嫂平时在鸡鸣村李豆苗家里干服装加工活儿,中午都会骑着自行车回家去吃饭,走得就是这条僻静的小道儿。
万龙躺在树林子里的草地上,透过树权的空隙,了望着头顶这片瓦蓝瓦蓝的天空。
李青禾还有几天就可以放暑假回来了吧?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她一定更加漂亮了吧?
想到那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鸡鸣村的村花,万龙的心里簌簌的,又酸溜溜的。
她那么好,注定是不属于他们这鸡鸣村的。而他万龙这么弄,也许这辈子就窝盘在这个小山沟里了。
虽然不可能陪她一起去北京那儿上大学,可是毕竟她的家在这儿,就算她以后留在城里,工作了,嫁人了,她不也要经常回娘家来看望自己爹娘哥嫂的吗?
这样想着,万龙的心里就亮堂了一些,不那么憋闷了。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响起了丁零丁零的自行车声。
万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来,探头看到杏花一个人骑着车子从那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