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弯起嘴角,甜蜜地笑。
“电话怎么关机了?”
“金老板出门了,给我打了一个多钟头的电话说工程的事儿……”
“他倒会省心……”
我把带来的汤包塞他手里,“辛苦啦,吃吧!”暮雨看着我,等我跟他说正事儿。其实我啥都瞒不过他,他精明得很。强压着迫不及待地心情,我慢慢把把口袋里的公示拿出来,递给他之前还故作神秘,“特大喜讯啊!一会儿你别太开心了!”
我把那张纸打开,上面用碳素笔在我名字下划着横线,“看,安然同志再过半个月就是副经理了。”
暮雨随手把装汤包的白色袋子放在旁边一个机器的台面上,接过我的公示仔细地看了一遍,手指轻轻擦过加了好几道下划线的名字,好久才抬头对我说,“安然,真厉害!”声音是毫不掩饰地激动和欣喜,逆光的方向让他的眼瞳看起来清澈璀璨,阳光穿透秋水,温暖柔软地蔓延而出,连睫毛上的微尘都像是细腻的巧克力粉,甜蜜一触即化。
我被夸得晕晕呼呼的,我不知道这个让我目眩神迷的表情会在以后很长时间内变成那个让我浑身冷汗半夜惊起的恶梦的开端,我不知道所谓的意外就是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感应在最最正常平稳的节奏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于是,措手不及,于是,无从追悔。
我本能的想摆一个得意的造型出来,结果没留神脚下盘绕纠结的线缆,只是轻轻地绊了一下,我后退两步手顺势扶了一把旁边写着‘请勿随意触摸’的方箱子,结果那箱子的门居然被推进里面去了,我感觉自己似乎是按下了什么按钮。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被大力的拉回去,扭头时发现暮雨正拽着我胳膊,脸都白了。
“没电着你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赶紧表示自己完好,“你们这箱子里都什么啊?”
“电源控制开关。”
“啊,我刚才好像是按下哪个……”话没说完,暮雨放汤包的那个平台已经嗡嗡抖动起来,不用说,是我把它的电源给启动了。
装着汤包的包装袋在机器的强力震动下往边上滑,我怕包子掉地上了便伸手去拎那袋子。正要去关电源的暮雨喊了声什么我没听清,因为我惊恐的发现一条拇指粗的黑色胶皮带蛇一般从袋子下面翻起,正套住了我的手腕子,在轴承高速旋转的带动下,扯得我一个趔趄,而让我瞬间冷透的是,在我手臂被拉扯的正方向上,不知道何时从平台内翻出了一片半圆形白亮的锯片。锯片高速旋转着,带着金属嗡鸣声,跟我被套牢的手腕极速地接近,而我的位置完全没有任何角度可以避开它。
我扒着机器的边缘拿整个身体和全部力气跟胶皮带对抗,向反方向扯自己的胳膊,手腕几乎掰断,却没有减慢与锯片靠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我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的胳膊像根木头那样被从手腕部分锯成两段。
我听到暮雨冲旁边的人大声地喊,快过来关电源,同时感到手上的胶皮带勒得越来越紧。手腕仍在向锯片靠近,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利刃上冰凉的风,只是速度似乎是慢了下来。我睁开眼,就见暮雨一手撑着侧边,一手死命抓住我的腕子,利用胶皮的一点点弹性来拖时间。
我听到不远处的工人往这边跑,不要很久,我想大概六七秒钟就能跑到那个电源控制器旁边关了它。可我显然已经等不了,胶皮的弹性到达极限,血肉和钢锯的距离也最终趋近于零。
“暮雨,放手!”我喊到。他的手抓着我,那锯片最先伤到的就是他的手指,而眼下我的腕子已经疼到发木,力量也快用尽,只要他稍微松劲儿,我的手也就别要了。
“不……”他说,却在下一个字没吐出来时,突然咬住了嘴唇。
我眼看着他的手边腾起粉色的雾,那闪着寒光的锯齿几乎是匀速地斜切人他的小拇指。很少的血,红白的碎屑飞溅,红色的是肉,白色的是骨头。
一瞬间的真空般的寂静,像是无声炸弹在心里炸开,所有的感觉和想法都被清空,心,被炸得渣儿都不剩。
锯片切断了暮雨的半截小拇指,进而割开我手腕的皮肉。看着滚落在血渍斑斑的平台上的那截手指,看着暮雨没有血色的脸,骨缝里越走越深的锯齿居然没让我觉得有多疼。
后来,过来很多人一起拉扯我俩,机器在失去电力后也慢慢停下来。事情发生的太快,持续的时间很短,别人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而我只知道,自始至终,暮雨拉着我的手,都没有放松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情节,拖了很久最终还是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