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她感觉这是自己重生以来最让她恐惧的一次经历。
一切都结束,她才冷静下来。
薄渡坐在她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目视着眼前的少女,浅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迷恋。
姜绾裹在自己的毛毯里,安安静静的,毛毯是米色的,上面有胡萝卜图案,让人觉得毛毯里面的少女是一只小白兔。
“我知道你来帝都,就来找你了。”
薄渡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姜绾会生气:“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忘记了。”
姜绾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你会忘记?”
“好吧,”薄渡只好承认,“是我找了薄渝,他说他今天遇见了你,我怕他对你做了什么,才急着来找你。”
姜绾从毛毯里钻了出来,走到薄渡面前,抽出一条茶几上的湿纸巾,很淡的笑了一下:“你觉得他会对我做什么?你都能揍他,我怎么可能被他怎样,一个小孩子而已。”
微凉的指腹落到薄渡手背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绾给自己擦掉手背上的血。
原来她看见自己受伤了。
“谁的血?”
“薄渝的。”
他来的时候,找到了薄渝,把人揍了一顿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手都没擦。
姜绾的动作也谈不上多么温柔,也不知道薄渡拿拳头打人多狠,手背不但有薄渝的血,还磨的破皮:“你这是去打架了还是去磨铁了?”
薄渡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薄渝跟我说,你是个魔鬼,刚刚那个人也说,你不是天使。”
姜绾抬起眸,眼神冷飕飕的看他,嗤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天使。”
“对啊,”薄渡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唇形是优美的仰月唇,颜色很淡,这样的唇形最是薄情,“我知道,你是陪我在地狱里的人。”
她是他的珍宝。
“姜绾——”
薄渡还想说什么,姜绾已经伸出手狠狠的揉了薄渡的头发一把。
“不管怎么说,薄渝搞得我心情很差,他还是你惹的熊孩子。”
薄渡顶着一头杂乱的卷毛,看起来有些呆萌:“他脑子有病,以后不会再招惹你了。”
姜绾挑了挑眉,两只手的食指按在薄渡的太阳穴上怼了怼:“脑子有病的不是你吗?”
薄渡:“......”
姜绾摸着薄渡微硬的发丝,笑眯眯的开口:“你还记得吗,我很久前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完全不理我,现在倒是乖了很多,有问必答。”
“当然记得。”薄渡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冷白色的脸微微一红,随即眼里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我已经长大了。”
薄渡站起身:“我的病也已经治好了,绾绾,现在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在姜绾的心里,他好像永远都是个和薄渝一样的小孩子。他不想叫她姐姐,也不想成为她的弟弟,可是除了这样做,他没有别的理由待在她身边。
他的一切不甘,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即使是姜绾也不知道一个病人的执念有多深。
姜绾依依不舍的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也站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只能到薄渡的下巴。
薄渡和傅淮琛一样高?几乎没差了。
这人再长下去,不会是下一个项迟野吧?
姜绾想象了一下薄渡如果再长高一点的样子,于是严肃的告诉他:“你别再长高了。”
薄渡委屈:“高一点不好吗?”
“不好摸。”
薄渡:“......好吧。”
姜绾没有任何顾忌的在他面前脱掉沾着血的薄外套,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半袖,薄渡看着她,脸却红了。
薄渡慌张的跑到浴室找到一块湿毛巾,想给她擦,想了想还是递给她:“你自己擦。”他这手刚打了薄渝,沾了血,脏死了。
姜绾接过毛巾,却又拉着毛毯缩回沙发里。
“一会儿洗澡。”
“薄渡,”姜绾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叶清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却又再一次在脑海浮现,她问道,“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人?”
薄渡愣住,低下头沉思了几秒,掩下眼底划过的黯然。
“我不记得了。”
姜绾错愕:“不记得?”
“我妈生我之后身体就变得很不好,五岁那年,她去世了。”
姜绾从毛毯里伸出一只手,薄渡握住她,他的五指冰凉,却还在安慰姜绾。
“绾绾,你不要自责,我其实不伤心,因为我是真的不记得她了,她去世后,薄震夜就又娶了薄渝和薄澳的母亲,而且他们比我年纪还大,我母亲去世,薄震夜也不伤心。”
“那......你的姐姐呢,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姜绾想起薄渝今天说的话,他有一个姐姐,但是已经去世了。
薄渡的呼吸一窒,感觉脑海里各种黑暗的记忆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被血腥的气息包围,瞬间拧住眉头。
“她死了。”他说了薄渝一样的话。
薄渡望着姜绾,眼眶微微有一些红:“你捡到的我时候,是姐姐放火烧了那群人贩子的基地,我被她推着才跑出去的。”
远远不止这一点,当初,薄晴为了救他出去,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那是薄渡后来对任何男性都产生生理性厌恶的原因,也是他的病的根源。
姜绾的心里积满苦涩,忽然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声音沙哑沉闷:“刚刚那个男人伤的女人,是我妈妈。”
“我不能和她相认,还给她带来这场无妄的灾难,薄渡,我也不是神。”
“你说,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我怎么还是这么没用?”
薄渡想要上前抱住她,下一刻,自己的头发又被姜绾抓在手里。
她狠狠地摸着,薄渡的头发被揪的有些疼。
似乎只有这样,姜绾才能舒缓内心几乎控制不住的烦躁,这个私生饭给她的感觉太不好了,这种脱离掌控的意外,让她心态有点崩。
还好,薄渡在她的身边,他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有的话她没有办法告诉何斩,薄渡却从不会过问。
他们像是两株挨在一起生长的藤蔓,相互缠绕在一起,彼此是彼此的支撑。
她是姜绾,也是江晚,是他爱的人就对了,薄渡的脑海里只有这一条原则。
姜绾一边摸头发一边问,语气凶巴巴的:“今天那个薄渝,和你到底怎么回事?”
薄渡这才舒了口气,他不擅长安慰人,尤其眼前的人是姜绾。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不把她抱在怀里,因为能在她的身边已经弥足珍贵,即使再怎么不满足,他仍旧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自己的心思。
姜绾知道他有病。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病,还用愿意和他沉沦的方式拯救他的人。
------题外话------
好不容易写到了薄渡弟弟,他和姜绾的关系很复杂,可以说在薄渡面前绾绾就有不一样的一面,傅先生会包容这些面,而薄渡弟弟则是和她一起变身~甚至心理暗戳戳想拉着绾绾一起黑化~当然薄渡弟弟最重要的原则是绾绾,所以他又绝不会违抗姜绾的意志,只能独自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