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脸颊上的双道泪痕
辨得红尘三千变
朝也一醉,暮也一醉
深泥根朽,俯地无语
无语昨宵漫飞叶
点点伤处点点泪
他是一个杀手,一个很有名的杀手,一个因为太出名而招致杀身之祸的杀手。
我本是一介普通小女子,我的生活,原本与一个杀手丝毫扯不上关系。我原本只是要在这清秋别院中清静一世的,不敢说等待,因为怕无缘。毕竟,都是幼时的过往,早应被尘烟淹没。
他闯进清秋别院的时候毫无预兆,我只不过见他满面血污伤重昏到,心生怜悯,便救起他。
我想不到,无论如何难以想到,我又看到了那颗痣,生在左耳垂上的那粒痣。
年幼时,两个人青梅竹马,无邪嬉戏,乡村里的每个角落,都有遗落下的欢声笑语;
游玩在山中,遇野狼袭击,年长一岁的男孩拼死保护,直到女孩安然落进闻声赶至的大人怀中;
双双家中遭遇变故,二人分别被人收养,临别之际悲伤不甘的哭声,凝固在风干的记忆里
往事种种,刹时倒流回眼前。岁月模糊,面目依稀,这个人,正是那个英勇而可爱的男孩,正是我二十年来不敢说等待的等待啊!
以为相见无由的,真的以为相见再无由的!
苍天同我开着天大的玩笑,惊喜与伤痛逐次的碾过我毫无防备的心
秋风肆意的吹着,梧桐叶都已经演绎完一季的故事,一片片的落下了。这样的落幕,看过好些年了,这一年却让我无比的惶恐。我害怕它是一种隐喻。
看着他极力忍住痛苦的神情,看着他极力忍住不咳嗽不惊动我的样子,看着他猛咯出一口鲜血随即抹干嘴角微笑着说没事,我的心一瓣瓣的裂,一片片的碎
我求那些据说医术很高明的大夫,他们只向我摇首。后来我只好求他,求他一定要好起来,求他让我陪他看明年的桐花。
我说:桐花开得美极了,因为她会开满一树,然后一边盛放一边凋落。凋落的花很完整很美丽,不似别的落花,而正是那样同时完美的开和完美的谢,才动人到极致,像飞舞着的梦。求你,明年和我一起看花开花谢,好么?
他用温柔的目光凝住我:桐,你就是最美丽的那一朵,我已经看到了
他没有答应我,他不答应我!绝望到灰之后,心反而不怎么痛了。其实我该知足了是不是?苍天肯在经过十多年之后,把他送还我身边,而且,是在我兀自美丽的年华,让我们重聚。虽然设定了限期,不过短短一个月,毕竟,毕竟我再次走进了他的命里,走进了他的心里,毕竟,毕竟完整了我这一生的情感,对不对?
我们朝生暮死的相守着,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幸福,铭心刻骨的苦痛
他仿佛并不能记起我,但是他一无疑虑的信任我,那么自然而然的拥着我,就好象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守在一起。
于是我想,不必再有言语上的相认,都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月,只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只要他平静的生活,平静的接受我对他温柔细致的,爱。
他终于闭上眼不再看我的那晚,夜如漆,风如冰,重重封锁冷冻住了我心。我只能记得,好象有梧桐叶枯黄了满院
人间有别,无分物人
再世谁凭?一生谁记?
风吹深处风不回
魂归来时魂依依
在他离世的第二年初夏,桐花开谢的时节,她也郁郁而终。其实,当他死了,她也就没有活过;当他们都死了,也就天荒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