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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禽灵兽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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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那两侧崖壁之上箭落如雨,若换了别人,除却掉头逃过阻路巨石之外,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李玉琪是能者不忙,心念一动,护身“降魔禅障”立即透体而出,在三人三骑之外,结成一道无形无影的气障,别说是强弓弩箭,射不进来,就是一丁点大的苍蝇蚊子,也别想能够钻入,只是李玉琪功力虽达上格青冥之境,重心玩性却未脱尽,有意与群贼一莅玩笑,故才令身外气障,将射来诸箭,悉数悬空挟住。

    这一种功夫,即使朱玉玲出身武林世家,平日里耳濡目染,见多识广,亦然是闻所未闻,惊得怔住。

    那崖顶群贼又怎不惊呼出声,还以为下面三人会什么邪法呢。

    恶蛇蔡盾在崖上指挥,见状硬着头皮,传令喽罗再次放箭,箭如飞蝗掠空,却仍如前一般,奈何不得李玉琪。

    恶蛇狠狠心下令放火,却不料也招起李玉琪怒火升腾。

    故此,李玉琪一见火把投下,立即怒啸一声,双袖连展“两仪降魔神功”真气劲力,随“降魔掌”中绝学“金禅振袖”一式发出,不但将身外四周中悬空的长箭,悉数震回,疾射上崖,便是那还未落下的火把等物也震返山顶,将山顶的枯枝燃着,焚烧了起来。

    李玉琪因恨贼酋主意歹毒,手段下流,故才吩咐在崖顶埋伏的“雪儿”“红儿”将之擒住发落。

    李玉琪运用两仪降魔神功真气之无匹劲力,一举将阻路巨石击成粉碎,立即捏唇作响,响声一落,崖顶上分别响起一声清鸣与一声暴吼。同时,左右两壁上飞掠下一红、一白两条影了。

    朱、苏两人被这三种声响所惊,早已清醒过来。

    抬头顾盼,揉揉眼,那两条影子悄没声息回旋一周,飘堕地上,现出的正是一鸟,一猱——雪儿、红儿。

    两人芳心里不由大惭,竟同声直呼:“乖乖”

    暗忖道:“这红儿也会飞吗?那我可太不行了!”

    其实,红儿因为天生异种,秉赋特奇,其周身若干粗长的红毛,实具有御空飞行之能力。

    两人不明就理,倒以为它己得了玉哥哥的真传,练成了什么奇异的本领呢!

    朱、苏两人方在寻思,突听得玉哥哥沉声道:“无耻匪徒,泰山下放你生路,你不但不知海改向痒,如今竟又诡计算人,幸而遇着我等,不畏此鬼城伎俩,若是换了别人,岂非命遭尔手,今日被我擒住,还有何说呢!”

    苏玉玑凤目一瞥,见雪儿身前地上,倒卧着一人,衣衫破碎,已然疲累不堪,想是被雪儿抓下来的,细一审视,竟是恶蛇蔡盾。

    原来恶蛇蔡盾见人家玄功通神,火攻不但失效,反而更惹火烧身,前后左右全部化成一片火海,大惊之下,号令一声“撤退!”

    带同少数侥幸未受伤的,夺路往山后飞逃。

    雪儿隐栖一旁,早已将适才情形看清,知他便是贼头,一闻得玉哥儿传音,立即鼓翼追去。

    别看雪儿生得不过如苍鹰大小,横宽纵长皆不过三尺,但千年道行修练,却己然精通玄功变化了。

    只是它早年受达亲禅师佛法熏陶,深知养晦之道,平日里根本是深藏不露,便连李玉琪与它相处了五六年,也不知它到底会些什么。

    此时,雪儿心中,实在也气那贼众恶毒,兼奉了玉哥儿之命,故此不等追及,身在空中,引颈一声震耳清鸣,双翼鼓风连拍,身躯立即暴涨了足有两倍。

    及至追上群贼上空脆喝道:“万恶贼酋,还不与我留下,招打!”

    群贼奔得正急,万没想到,会有人追来,闻声都不由吓得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瞧,不见人影,却有个浴盆大的肉鸟低空疾扑而来。

    那鸟儿生得十分威猛,周身羽毛赛霜似雪,喙、爪乌黑似铁泛亮,双睛圆睁如漆,闪射xx精光。

    转瞬间己扑到近前。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撒下兵刃,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雪儿横约七尺的大翼一鼓一兜,劲风疾起,近身处两名匪徒,响起了惊喊,与遍地砂石疾飞而起,直飞出几丈之外,方才“叭哒”一声,跌落在乱石之上,晕死了过去。

    雪儿可不再管他死活,继又追上别的匪徒,爪、喙、翼翅齐施,霎时间,惨吼惊叫之声彼落此起。

    除了那个恶蛇蔡盾,急急如丧家之犬,在前面拼命逃窜之外,众匪徒二十余人,不是被跌得晕头转向,便是被铁爪撕去双耳,或是被钢喙啄去一枚眼珠,变成了独眼龙。

    雪儿如风扫落叶般,收拾了贼众,双翼只一扇,便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上了恶蛇蔡盾,半空中一声脆鸣,束翼扑下。

    恶蛇蔡盾的功力到底比喽罗们强些,鬼计也更多一些,故一闻雪儿鸣声临近,不用回头,己猜知雪儿追来。

    他情知自己难再逃走,一狠心,立意一拼,故此一面前奔,一面偷偷将惯用兵刃“藤蛇杖”取在手中。

    同时间,左手也不闲着,偷掏出一把“藤蛇钉”来,直到背后劲气倏然袭至之时,方才陡地一拗腰,居然硬将前冲之势,变为斜跨,紧跟着使一招“怪蟒翻身”猛地里“嘿”声吐气。

    右手藤蛇杖斜击雪儿头部,同时间左手一挥,撤出满把“藤蛇钉”向雪儿胸口、腹下打去。

    这一手偷袭,却出乎雪儿意外,加以前扑之势又疾,无形中两下里往一齐凑合,堪堪就要击中。

    恶蛇蔡盾一见,心中大喜,手上更是加劲。

    却不料雪儿不但玄功通神,心思更是灵慧,乌亮的双眼瞥见那恶蛇蔡盾这般歹毒,立即发一声短促的怒鸣。

    就在那电光石火之刹那,偏头张喙“嗯”声喷出一蓬白气。

    这一蓬白气,看似有形无质,极不着力,却实是雪儿全身真气所倾,强劲无匹,那藤蛇杖、钉,一经与白气撞上,齐齐被震得斜斜飞出,落在十丈以外的地上,而恶蛇蔡盾一只握杖的右手虎口,也被震裂,流出了鲜血。

    恶蛇蔡盾大叫一声,身躯倒地疾滚,妄想以“懒驴打滚”的式子,逃出“雪儿”爪翼之下。

    雪儿恨他阴险毒辣,有意将之戏弄个够,故此也不扑抓,迳自缓缓飞行,随着看他滚进。

    这一来恶蛇蔡盾可真够惨的了。

    起来吧,那大鸟就在头顶上。

    继续滚呢,先不说地上乱石、枯枝刺人难受,有雪儿在上空虎视眈眈地跟着,滚到哪里才是不了局啊。

    但是,又不能不滚,万一那只大鸟突然发了性子,一扑下来,那自己还会有命吗?

    无奈何,恶蛇蔡盾虽然满肚子不乐意,也只得继续滚进。

    那地方可正好是个山坡,滚起来不用太加力。

    只是,地上的小石笋又多又尖又锐利,不一刻便将他的衣衫划破了多处,身上更不必说,也有了破口的地方。

    雪儿看着他滚地葫芦般向山下滚去,煞是有趣,不由得怒气消了小少,竟而不住口地脆声喊:“好,加油!”

    蔡盾心里被它这一叫,就别提有多么难过,这不能怪他难过,换个人说不定会立即自杀呢。

    不是嘛,蔡盾好歹总是个人,人一向被尊作万物之灵,哪如今人,恶蛇竟被个鸟儿迫得学做那滚地葫芦,满地乱滚。

    今后无脸见人不说,眼看着性命即不保。

    因此,蔡盾又急又气又难过,边滚边打算脱身之策。

    堪堪将滚到山下,蔡盾可看出雪儿十分得意,眼珠子一转,己猜知雪儿多半是存心戏弄,并无伤他性命之意。

    因而,他立即装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停住不动了,细眯起眼睛,偷窥着雪儿的举动。

    其实他不用装,确已疲惫不堪了,只是雪儿却不理这一切,见他停住不滚,立即脆叱道:“你装死吗?看我助你一滚吧!”

    叱音未落,双翅猛地一扇,劲风挟带起碎石细砂,扑身而来,吓得恶蛇一声大叫奋力再滚。

    己然慢了一步,碎石细砂直打得身上、背上生痛不说,劲风掠处,身不由己,一路翻翻滚滚,疾往山下面滚跌而去。

    这一来蔡盾哪经受得了,不等滚到山下,己然真个晕死了过去。

    雪儿一见,虽觉得意犹未尽,却也无可余何。

    同时,又听得李玉琪担唇作哨相招之声,立即舒爪抓起地上的恶蛇蔡盾,如电回飞。

    蔡盾被雪儿抓着,在空中一阵翻腾,又经那劲风一吹,人己清醒过来,不过,浑身上下不但酸痛异常,更像骨头都松散了一般。

    故此,被雪儿放在地上,己然无力动弹,只剩下“哼哼”的份儿,还怎能回答李玉琪的问话呢?

    哪知苏玉玑一见是他,立即接口道:“玉哥哥,这人坏死了,你快点把他废了吧,免得再留着多害好人!”

    李玉琪心里虽恨他歹毒,见他这般模样,倒真个有些不忍,因此闻言不但不动,反看了苏玉玑一眼,复又恶蛇蔡盾道:“看你这付可怜像,适才威风哪里去了,今天我再放你一条生路,切盼你记取今日之训,回头向善,否则,下次再遇着我,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劲自招呼朱、苏两人继续前行。此时,天色已至酉初,谷中更是阴森黑暗。

    只是朱玉玲、苏玉玑两人,芳心里已无一丝儿惧怕,因为她们己十分确知,玉哥哥足以信赖。

    她俩一左一右,将玉哥哥夹在中间,各牵着李玉琪一只手,莺声燕语地询问,适才他所施用的悬箭、火、碎石到底是什么功夫。

    当然,李玉琪也十分乐意地微笑解释着,直到她们满意为止。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三人三骑,一鸟,一猱,己然转出了羊肠谷道,抵达洪泽湖畔。

    此时,在湖畔伫立着一个身躯高大之人,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洪泽湖在此严寒冬季中,已然结了一层冰,只因为湖面广阔,那冰并不甚厚,尤其是湖中心处,有许多地方,被浪花冲击,碎冰荡漾在波上,宛如是无数鳞片,映着落日之余辉,时时闪射出无数的白光,煞是好看。

    湖畔那人,背湖面山而立,显然非是在玩赏湖景,他是在等待什么人,否则脸上不会有那种不耐的神色。

    李玉琪三人三骑,转出谷道,老远便望见了那人,三人便是无所谓,八哥雪儿栖立在“望月”头上,却也脆声嚷道:“啊,玉哥儿啊,那个人就是叫什么‘断魂煞狄福’吗?”

    三人闻言,都不由注意打量,李玉琪目力佳绝,看得最是清晰。

    只见那叫“断魂煞狄福”之人,年约四十余岁,身躯高大,胡须满面,身着长袍,似极单薄,北风过处,衣衫飘起老高。

    背后斜插着一柄长剑,满面凶狠之色,尤其那一双浓眉,又黑又粗,竟是连成一线,更显得煞气升腾,令人望之生畏。

    书中交待,断魂煞狄福是那鬼手抓魂娄立威之师弟,一身技艺,亦得大雪山双头老怪的亲自传授,功力不在娄立威之下,从未遭遇过败迹。

    虽然出道稍晚,十数年来,在娄立威手下,任南七省黑道各寨巡察之职,权势是仅次于娄立威一人。

    只是,生性嗜杀,狂做自大,向不服人,谁要与他结下梁了,无论是黑道白道,必杀你个鸡犬不留。

    故此方被人奉送个“断魂煞”绰号,他却也以此引以为豪。

    此次,娄立威鉴于不但连番北上与太行四恶联络之人,屡遭劫杀,便其唯一爱子,丧门剑娄一刚竟也在苏鲁边界,骆马湖水月观前,被北儒之女云中紫凤朱玉玲打成重伤。

    另外,水月观自此瓦解,大观主超尘丧生,据逃回之徒众喽罗报告,与云中紫凤同行的两人,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尤其是一个叫李玉琪的少年,格外了得,竟被当时参与此役者称为“蓝衫神龙”真恍如神龙见首不见其尾,眨眼的功夫,便将四五十人,一一点倒。

    这一连串消息,送入雄踞七省绿林盟主宝座达二十年之久的娄立威耳中,如何不怒。

    一怒之下,立即遣派唯一的师弟——断魂煞狄福,带着水月观二观主超凡,一起急急北上。

    一方面飞鸽传令各寨,严加察访蓝衫神龙李玉琪、云中紫凤朱玉玲及另一少年踪迹,一经察出,立即呈报总寨盟主,或明或暗,全力对付三人。

    这一来蓝衫神龙李玉琪与朱玉玲之名,不迳而走,数日之内,已传遍了南七省黑白两道。

    大家一方面惊诧李玉琪究是何人,一方面也在自己势力所及之地,遍布了眼线、暗桩,意图一举将三人擒住,好对“盟主”呈献这奇功一件。

    故此李玉琪三人,一入皖境,便被洪泽湖水寨的眼线盯上,尚不自知。

    恰好这时,断魂煞狄福北上,也正经过这一条道路,洪泽六恶虽去其五,老六恶蛇蔡盾仍在,仍岂能不对这各寨巡察,南七省煞星竭力讨好。

    故此,断魂煞一临这洪泽湖水寨,一连串接风洗尘,送行起程之宴,整整耽搁一天。

    次日一早,正准备上路,李玉琪己至消息传到。

    以断魂煞之意,本欲带同蔡盾、超光迎上前去,万一不敌之时,方始将李玉琪诱入谷中,鬼计暗算。

    这是他想的万全之策,其实以其一贯作风与自傲自信,决未将传言李玉琪如何了得的事,放在心上。

    他想李玉琪三人,无论有多强,也挡不住他的数十年修为,只要他一出面,他认为,哼,三个娃娃,还不是手到搞来嘛!

    但是,恶蛇蔡盾经过泰山一役,目睹朱玉玲、苏玉玑各具绝学,将久着威名的梵净二鬼、活阎罗褚煌及义兄五人,杀的杀,伤的伤,只他一个,见机得早,方得全身而退的事实,吓破了胆。

    虽然他未亲眼见过李玉琪施展身手,也未听说苏玉玑同来,却仍然不敢去正面迎敌。

    故此,他献计在羊肠谷设下埋伏,来个网中捉鱼,他以为李玉琪等人,功力再强再高,也敌不住数百人的匣弩火攻。

    这一着既省力又解恨,何乐而不为?

    但为了讨好断魂煞狄福,他又故意表示,请断魂煞与超凡两人,分别守住另一头谷口,以防万一被李玉琪冲出,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断魂煞当即首肯,并且自愿提当防守这出谷之路,而此时,正是他所以在此地伫立之故。

    只是,他们都认为,李玉琪他们一行人只要入谷,便是死路一条了,决无出来的可能。

    但是,眼看着太阳落山而去,而山上突然升起阵阵火苗浓烟,似非正常现象,而山上诸人,一不也不见下来。

    断魂煞独立在湖畔寒风之中,虽不觉冷,心底终是烦躁不堪。

    就在他不耐伫立之际,谷道上却缓缓驰出来三匹骏马,虽然两下甚远,他看不出这三骑上三人面貌。

    但就凭自谷中出来,马上人服装打扮,及马头上栖立的白鸟三点判断,他便不难猜出这三骑的来历。

    故此,当狄福目光一触到那三人三骑,他的心头不觉猛地一震,浓眉立即紧皱在一起。

    不过,此时他倒还不怕,他是疑惑,这三人怎么可以出谷,蔡盾等人到底下手了没有?

    他怀疑着,却不由抖擞精神,准备迎击。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宝剑,心中竟有着一股喜意,自忖地喃喃道:“哈,宝剑啊,今天又该你发市啦!”

    敢情他性喜杀生,不以杀人为苦,反而引以为乐,可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仍然是并骑徐行,谈笑自若。

    只是,那三马脚程均快,不消一盏茶时,两下已然接近不及三丈了。

    断魂煞狄福一直是伫立湖边道旁,虎视眈眈地盯视着三人,见三人有说有笑,连正眼也不瞄他一眼,心中那股气愤,可就大了。

    本来嘛,凭他那付长相威风,十数年来,任何人见了也不由不注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多半会被他那付天生的煞神之像吓住,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再也无勇气看第二眼了。

    故此,他对于自己的像貌,一直觉得是异常满意,认为是特具有磊磊然大丈夫之风仪。

    但不料今天不但吓不倒人家,反而被人家轻视得简直如未见一般,这种鸟气如何受得下呢?

    因之,断魂煞一等到三人临近,便立即嗖的一声,纵落官道中央,接着敞开声大喝道:

    “嗨,无知小娃,还不下马受死,可知我断魂煞狄大爷已然等你们多时了吗?”

    这一声“嗨”恍若晴空迅雷,响震四野,李玉琪座下黑马,最是不济,竟吓得嘶声而鸣,止步人立,连连挫退。

    狄福见状,哈哈朗声大笑,更加卖弄精神。

    李玉琪三人却不由都生气了,首先是苏玉玑亦提丹田的一口真气,只听她娇声叱道:

    “咦,何来的狂徒,在此阻路狙守,还不予姑奶奶滚开,想是活得不耐烦?”

    一声“咦”虽然莺声悦耳,狄福听来,却不由心头大震,十分不能受用。

    心惊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以下,不敢再加轻视,立即止住笑声,暗中集运功力,一面抖手道:“好丫头,出口伤人,你下来同狄大爷比比,看看到底是谁活得腻了!”

    苏玉玑闻言不由内心恼怒,既不立即行动,凤目儿转到玉哥哥面上,先征求他的同意。

    李玉琪知她技痒,点头许可。

    苏玉玑正欲下马,却忽然看见湖岸边哗啦啦一阵破冰之声,接着从水里爬上个怪物来。

    路上四人全不由一怔,只见那怪物浑身绿油油,活像是一条大鱼,只是却有两臂两腿,头上尖尖的分不出眉、眼、鼻口。

    四人都吓了一跳,红儿在苏玉玑马臀上发声低吼,作势欲扑。

    那怪物可谁也不理,上岸后伸手在背后一撕,但闻得“嘶”的一声,绿皮裂开个大口子。

    跟着便屁股一翘,脱出皮外,再伸手向头上一摸,上半身整个脱出,显出个“人”来。

    那“人”五短身材,身穿着长及膝的青布长衫,光秃的脑戴上寸发不生,什么也没戴,脑门子又光又亮,油光光像抹了一层油。

    额凸似鹅,双目内凹,鼻子翘大,颧骨高耸,下颌上翘,嘴巴特大,两只招风兔耳颇大,十足的“五岳朝天”之像。

    苏玉玑、朱玉玲两人,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来,狄福因发现那人目闪精光,像是个内家高手而暗暗皱眉。

    只有李玉琪见过一面,知道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因此便对他微微拱手而笑。

    方欲开口,那人己完全脱下怪皮衣,咧唇露出两颗特大的门牙,高兴地嘻嘻一笑道:

    “李兄啊,咱们又遇上啦,真不容易呀,对面站着的那位是谁呀?活像个恶鬼呢,你让他站在路中央,若是吓着了两位夫人,可不好玩啦!”

    那人话语,略带吴俚软音,听起来软绵绵,十分悦耳,但与那一付尊容配在一起,却令人觉得滑稽得要命。

    故此,李玉琪忍不住莞尔而笑,朱、苏两姝,更是娇笑得前俯后仰,咯咯的银铃声,荡空四散不绝。

    只有断魂煞狄福哭笑不出,便继续沉着脸,怒声吼叫道:“小子何人,敢出来横架我断魂煞狄大爷的梁子,想讨死吗?”

    那人挨了骂,却不生气,仍然嘻笑有声,对李玉琪做了个滑稽的鬼脸,方对断魂煞狄福道:“哈,你就是断魂煞狄大爷吗?失敬,失敬,听说你狄大爷动辄杀人,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活得十分烦腻,正不知如何是好,今天既能在此巧遇,就烦你狄大爷费心,动手成全了我吧!”

    说着,边将脱下的绿皮怪衣,胡乱地卷起,塞在背后衣袋之中,将后背顶起老高,猛地一看,还当他是个驼背呢?

    俗语说“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但是他说是活腻了想死,岂不奇怪至极。

    因此,四人闻言,都不由一怔,朱、苏两姝更好奇得忘了笑,瞪起四只黑白分明的凤眼,不停地打量那人。

    断魂煞狄福先是一怔,当下猜知那人有意捣鬼,心中大怒,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好吧,你既有死志,狄大爷成全你便是。”

    那人闻言,高兴得向前跳了两跳,一下子便己到了狄福面前,复又嘻笑着指了指胸口,道:“谢谢狄大爷的慈悲,请大爷往这里打吧,我这里最是脆弱,一掌使足可断魂了!”

    狄福浓眉一皱,心下暗哼了一声,忖道:“这小子一定练过金钟罩一类功夫,不怕掌劈硬击,否则绝不敢跑到我面前来撒野装疯,你说胸口最弱,其中必定有鬼,我偏偏不上这当,看你如何!”

    他这一思量,可不过眨息间功夫,电闪而过,断魂煞也己运集全身的功力,蓄于四肢。

    一待想毕,陡地大喝一声,竟施出大雪山双头老怪的绝学秘技“冰爪十三式”最后一式“冰爪崩云”

    这“冰爪十三式”乃双头老怪潜研数年所创,每式各含三招,双掌、一腿联合运用,不但威力至大,更是诡异毒辣,令人防不胜防,尤其若再配合上大雪山独门玄冰内功一同施出,威势更是厉害至极。

    断魂煞狄福出道迄今,所以未遭败绩,其师兄鬼手抓魂娄立威,所以能雄踞南七省绿林盟主宝座,亦皆得利于此“冰爪十三式”之功。

    因之,断魂煞狄福将这“冰爪崩云”一式施出,只见他左掌五指箕张,抓向面部,右掌握拳,劲击左肋,左腿微屈,拿桩站稳,右腿一弹,脚尖猛踢下阴小腹。

    一式三招,同时使出,快如迅雷闪电,兜起满地砂石,带着阴森冰寒之气,向对面那人攻到。

    李玉琪三人见他这等威势,全都惊“咦”出声,只因那人声明愿死,却不便施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的发生。

    那人却仍然妇笑如故,两颗特大的门牙,暴出唇外,两人便全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却不料,就在那爪脚堪堪沾衣之际,不知怎的,那人的头部向后微微一挫,细长的脖子向后一挺,那面部一爪与下阴一脚,竟全被他错开。

    只闻得“砰”的一声大响,断魂煞右掌打实,左手错抓到那人右肩,右脚也同时间踢在小腹之上。

    这三下重击,合起来少说些也有五千斤以上劲道,何况左爪掌中,尚有其独特“玄冰”

    内劲,功能透骨伤人呢。

    然而,奇怪的很,三下打上,若无一分劲力,那人竟像是被搔在痒处,嘻嘻地笑了出来。

    断魂煞却是吃了暗亏,暗中叫苦不迭,飘身后退丈余,惊怔在当地。

    朱、苏两人闻得响声,芳心里不由一惨。

    均惋惜那个十分滑稽好笑的人物之死,但等了片刻,听不见倒地的惨叫声,反听见那人嘻笑,不由又张开凤目察看。

    “咦!奇怪,那人怎还好端端的啊!”两人心里都有疑问,不由望了李玉琪一眼。

    只见李玉琪不住点头,唇角含笑,颇似赞赏什么,再看狄福,怔怔地瞪大一对环眼,正在出神。

    那人嘻笑着回头,也看了李玉琪一眼,凹入的眼睛里,闪着顽皮得意的光采,眨眨眼转回头对断魂煞道:“喂,你是诚心同我过不去吗?你知道我平生怕痒,却还故意来搔,实在可恶可恨,我看哪,你八成不是真的狄大爷,要不怎的这么稀松呢!”

    而断魂煞狄福呢?更是哭笑两难,尴尬异常。

    本来嘛,狄福适才所施绝学,用了七分真力,满以为即使不能将他打成肉饼,起码也得震飞几丈。

    谁料想三下打实,别人是丝毫不动,自己的双掌一脚,却如同击打在铁板之上,被震得疼痛酸麻交集一身。

    这分明是那人练有护身罡气之类功夫,功力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自己绝非是敌手。

    但那人却又这般冷嘲热讽,怎不尴尬、羞愧煞人呢!

    只是,以断魂煞以往之个性,断不能低头认栽一走了事,而只有硬起头皮来,再试他一下再说。

    故此,狄福一闻得那人之言,气恼得面色泛显青紫,目闪凶光,煞气更炽,一反手抽出背上的精钢长剑,狞笑一声道:“好小子,这是你自己想死,可怪不得狄大爷动兵刃了!”

    那人嘻笑如故,亦然招手道:“没关系!没关系!随你动什么都成,只要你能成全我,做了鬼我还得找你道谢呢!”

    狄福闻言,早已逼近,竟而双手握起剑柄,大喝一声,一式“中流断水”寒光一缕,带起“嘶”风破空之声,兜头劈下。

    朱、苏两妹吓得同声儿惊叫,哪知娇声未落“梆”的一声,那只剑己劈在那人尖脑门上。

    换上个别人,这一剑不劈成两半才怪。

    偏偏那人尖脑壳特别坚固,那一剑好象是劈在铁木鱼上。

    只闻得“乓”的一声,尖脑壳可没碎没裂,倒是那剑,被一股反弹之力,齐柄震断,弹飞了出去。

    狄福不但惊愕,双臂亦被震麻,一时间竟忘了后退,只顾怔怔地举着手上一个剑柄出神。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搔着光秃顶嚷道:“好痒,好痒,你这人真坏嘛,我搔搔你看!”

    说着,双臂霍伸,所似缓慢,等断魂煞狄福惊觉飞身倒纵之际,却又快捷无匹地探入狄福左右两肋,各搔了一把。

    这两下,形似轻描淡写的搔痒,断魂煞两肋之筋骨,连连“叭叭”一声跌落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这可不是狄福无用,实在那人太过高明了。

    李玉琪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点,见状立即飘身马下,拱手为礼,道:“兄台一身的功力高绝,而且连番示警相助,小弟感谢不己,但不知可否见示大名呢?”

    那人双手乱拱,还礼不迭,仍然嘻笑着道:“李兄别太谦虚,适才我已然见识过李兄的身手,堪称是玄功通神,天下无故,如再这般说话,我可真笑不出来了!”

    朱、苏两姝吃吃而笑,李玉琪莞尔问他姓名。

    那人对朱、苏两人做了个滑稽鬼脸,方道:“我嘛,泄气得很,长得像块石头蛋,偏偏姓玉,名字是我师父起的,叫什么俊骥,虽然好听,却自知又丑又蠢,真是名实不符,要不是师父不允许,我早就改个姓名了!”

    这“姓”“名”可是改得的?李玉琪心中好笑,强咬着朱唇忍住,朱、苏两人“嗤嗤”

    娇笑,却更加厉害!

    尤其苏玉玑童心犹在,觉得这玉俊骥实在好玩,忍不住玩笑似地问道:“喂,你想改成什么啊?‘石头蛋’吗?”

    李玉琪觉得玑妹妹不该讥笑人家,故此看了他一眼,竟似责她轻言。

    那玉俊骥却不以为意,眨着眼睛道:“哈,夫人你真聪明,不过只猜对了一半,我本想改叫什么铁驴,但是我师父总是摇头不肯答应,每次我师父听了我这提意,都摸着他那几根白胡子道:‘俊儿啊,你本来就己够丑够蠢了,若是再不叫个好听的名儿,哪还会有谁会喜欢你呀!’”

    “最后一次,师父被求气了,便摸着胡子道:‘好吧,你反正也大了,要改就改吧,不过将来若讨不着老婆,可不能怪师父呀!’”

    玉俊骥学着他师父的样子与语气,述说改名的曲折,虽然李玉琪三人,并未见过他师父什么模样,不知道像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却被他那付神态,引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王俊骥似是颇为得意,继续道:”

    “我可不是怕娶不着老婆,只是觉得不该让师父生气,所以便决定仍接着原来的名儿叫,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叫做玉俊骥!唉!”

    他像是无可奈何,竟对自己的名儿叹起气来了。

    不过,他可没有发愁的样子,故此外形与语气更不调合,使得李玉琪三人,更加狂笑不止。

    好不容易,三人止住了笑,那边断魂煞狄福己然醒转,正在犹疑不定,如何收拾这一个惨败的场面。

    玉俊骥见状,嘻皮笑脸地嚷道:“喂,狄大爷,你还不走,我再给你搔几下吧!”

    说着,作势伸手,缓步移去。

    断魂煞又痛又吓,面色青白,冷汗不断地外溢,见状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咬着牙恨声道:“好小子,今日之事,大爷认栽,你小子若是有种,留下姓名,日后大爷必找你还报此仇!”

    玉俊骥扮了个鬼脸,道:“好啊,什么时候有空,你尽管来仙霞岭找我玉俊骥玩好了,我一定陪你玩的!”

    断魂煞狄福跺脚狠道:“不出一年,狄大爷定履仙霞,誓雪此恨,姓玉的你等着瞧吧!”

    说毕,恶狠狠地环视四人一眼,飞步落荒驰去。

    此际,经过这一阵打闹,天色己然入夜,李玉琪方想询问玉俊骥何往,邀他同行,那玉俊骥已然道:“哎呀,天黑了,李兄,我可得赶着去办点事情,不能陪了,不过,我实在喜欢看你的俊模样,咱订个约好吗?”

    李玉琪何尝不喜他的有趣呢?闻言便道:“我们正是要往金陵去呢,玉兄若得暇,尽可在这一路找我,否则,咱们金陵见吧!”

    玉俊骥一把掏出背后的绿皮怪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道:“好啊,李兄,咱们就在金陵碰头吧,我真得走啦!”

    说着,己着好皮衣,恢复原先那怪物的样子,说完话,不等李玉琪回答,便对三人挥挥手。

    晃身飘飞起二丈多高“哗啦”“噗嗵”连响,人已撞破洪泽湖面的薄冰,消失在水中去了。

    这来的突然,去得也匆匆的怪人玉俊骥一走,四周的空气似乎也突然沉寂了下来。

    李玉琪三人虽对他认识不深,心中却有了好感,一见他这等匆忙别去,不由均怅然若失。

    李玉琪对湖水凝视半晌,方才舒了口气,上马起程。

    一路上,三人放马疾驰,欲找个客栈,故此都不开言,直到酉未之时,方才赶到“牛城”找了个客栈住下。

    “牛城”虽名之曰城,地方甚是窄小,三人到得又晚,唯一的一所客栈之中,已然找不出两间房子。

    这一来可正中李玉琪心怀,只是那二位李夫人都不由暗皱起柳眉儿来。

    晚饭一过,朱玉玲、苏玉玑两人,似有意不让李玉琪亲近。

    不约而同,各自盘膝跌在室内两张大椅子上,调息运功,将床铺让出来叫玉哥哥独自去睡。

    李玉琪似也猜中两人的心意,并不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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