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祝嬷嬷依言又劝了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在榻上坐着,撑着头,道:“既然你们要闹出去,我们府上也不惧,就叫了族长和衙门的人来,大家伙一起对对账。”
王家人闻言,当即便不敢再声张,又委委屈屈地诉说家境艰难。
庄二夫人笑道:“听闻府上三老爷还放债呢,有这本事放债,想来手头很是宽裕的。”
虽心疼庄大夫人,但不能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拖累全家,王老夫人当即道:“若是这样说,就听凭府上处置吧,只是若要抄了王家,也得拿了衙门的签子来。”说着,竟是不想管了。
王家人也收了声,拥着王老夫人就要回去。
庄老夫人支撑了一会子,见王家人软硬不吃,心里恼怒,冷笑道:“既是这么着,咱们就去请了衙门的人来,就瞧瞧王家里头有没有庄家的东西。”
王老夫人还在硬着头皮嘴硬,倒是王三夫人终究怕放债的事情闹出去,与王老夫人耳语一番。
王老夫人冷笑道:“既然您老想断了咱们这门亲,我们硬攀着也没意思。回头就叫人将你们大儿媳妇送来孝敬我的东西还回来,往后你们大儿媳妇的事,我们也不管了。凭你们将她丢在哪里,我们是没有二话的。”说着,就要向外走了。
庄老夫人心里越发不耐烦,暗道好好的,何苦叫她来管这烂摊子,忽又听闻侯府夫人回去了,松了口气,也懒怠多管,道:“既然这样,老二家的就叫老大家的拿着她的东西补吧,现有多少就补上多少。”
王家人听闻庄老夫人不追究那些寻不到影子的东西,又见庄大夫人的陪房梁玉家的悄悄拉她们的衣襟,于是就委委屈屈,满心不甘地答应了。
庄二夫人心里虽恼,但碍于身份也不能径直说出,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握着拳头,随着梁玉家的、顾婆子去开了庄大夫人的箱子,一箱箱东西拿出来,勉强凑了个四五万,远远不够府中的亏空。
过了一会子,许是王三老爷做贼心虚,生怕庄家当真恼了,将他告发,于是送了三四千两的东西过来,又送了五千两,只说是帮扶府上的,并不要还。
庄二夫人灰着脸,拿着这银子去给庄老夫人交差,因气不过,顺手也将庄大老爷写的欠条递上去了。
庄老夫人虽不愿意管,但是见着了,也诧异:“她当真只有这些吗?”瞄了一眼那欠条,终归是自己个的儿子,不好与儿媳抱怨。
庄二夫人心道果然是狡兔三窟,不得不点头,“昨晚上儿媳叫人看着,也不见大嫂拿了东西出去。”
庄老夫人唔了一声,叹道:“我年纪大了,你与你三弟妹去跟你大嫂理论吧。”说着,竟是又要丢开了手。
庄二夫人一愣,心想庄三夫人也是不问事,得过且过的;庄大夫人又并病恹恹,话也说不出,这怎么理论的了?
“母亲……”
庄老夫人闭上眼躺在床上,祝嬷嬷上前道:“二夫人,老夫人累着了。”
庄二夫人满心不甘,却无计可施,只得出了门,回了自己院子里,将新到手的账册一摔,心想自己费尽心机,闹了半日,竟得了这么个空壳子。而她又究竟是为了谁这般操心?难不成追回来的银子就全是她一个人的?这亏空只得认了,日后府中的银子,还少不了大房那一份。因想如此还不如早早分家的好。
心里虽不甘心,不耐烦,但免不得还要再管这事。
忽地想起那无人敢提的放在庄族长那边的十万两银子,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拿了回来;又想那嫁妆是侯府担了保的,若要勉强留下,必定要得罪了侯府那边,叫侯府不好跟秦尚书交代。
思来想去,庄二夫人就笑了,心想这事算来算去,也只有庄老夫人能说上话,旁人是不能多嘴了,那庄族长那边的银子,到底给谁,还不是得庄老夫人说的算。因又想这几日庄政航夫妇巴结庄老夫人的情形,心里拿不定庄老夫人会向着哪边。虽是公中的银子,要要回来也要费上一些心思。因想还是该寻个稳妥的法子,叫庄老夫人立时就向着她才好。
那边厢,庄大夫人醒来时,就见屋子了空了,只剩下些不大值钱的东西,又儿、春晖等都在哭。
“我死了吗?”
又儿忙摸了眼泪,道:“夫人怎说这晦气话?”因又将今日有人将庄大夫人的东西都拉出去种种说了一通。
庄大夫人闻言,反倒笑了,心想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闹来闹去,最后还不是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大嫂。
又儿疑惑道:“夫人,你怎么不伤心,反倒笑了?”
庄大夫人不言语,要了水喝了。心想自己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借着这桩事,将庄家这烂摊子推开,虽丢了一些小财,但也保住了另外一大笔银子。因想枉庄二夫人聪明一场,只当她此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却不知,她也因此金蝉脱壳了,秦氏嫁妆里水田庄子,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还有,经了此事,不需她对付庄政航,庄二夫人也会将矛头对着他的,就叫那小子知道,钱财还是放在她这里最稳妥。
如此想着,在又儿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庄大夫人虚弱又得意地笑了。
“老爷呢?”
又儿听庄大夫人问,忙道:“叫红娇那蹄子截去了,如今老爷也没从她房里出来。”
庄大夫人脸上的得意一滞,随即心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何须在意,“跟老爷说我醒了没有?”
又儿一怔,忙转身向红娇房里去,过了半响回来,勉强笑道:“老爷累了,尚没有醒来。”
庄大夫人咳嗽两声,觉得手心不住地发烫,心知自己不能再喝了凉的东西,于是道:“拿了凉帕子给我擦手。”
“是。”又儿应着,然后小声道:“夫人,老爷白日里也在红娇那边躺着,毕竟不成体统,夫人不如叫人喊了老爷起来。”
庄大夫人道:“且忍着她两日,看她能蹦q多高。”
“是。”
庄大夫人忽地想,这家她是再难当下去了,但是就这么着瞧着庄二夫人春风得意,瞧着庄政航与秦尚书厮混,她心里又不自在,心道与其时时刻刻防着庄政航在秦尚书扶持下有了出息,压制了庄敬航,不如此时,就断了他上进的路子。因想就荐了庄政航在家帮着庄二夫人管家好了,依着庄政航的眼界,他若听说能够管家,知道能捞到银子,定然欢喜。至于庄二夫人,庄敏航公事在身,她便是不想用庄政航,也寻不到正经的回绝的道理,如此想着,便对又儿道:“你避开祝嬷嬷,跟平绣说说,叫她跟老夫人说说,就叫二少爷帮着二夫人管家,也免得二少爷游手好闲。二少爷、二少夫人那边,也叫翠缕碧枝去提一提。”
又儿笑道:“夫人病中怎还操心二少爷的事?”
庄大夫人无奈道:“一日做了人家母亲,便是进了棺材,也要替他想周全了。”说了这样不吉利的话,一时又难受起来,对又儿道:“我再也吃不得冷水,你拿了凉凉的茶碗来,叫我冰冰手心。”
“是。”
庄大夫人端着茶碗,忽地又想起先前还白白地给了庄老夫人两千两银子,因想这银子定是要不回来了,心头又是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