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采芹心中一喜,忙去看庄二夫人。
庄二夫人见庄老夫人答应的可有可无,也乐得顺手做了人情,就答应领着她去。
众人从庄老夫人院子里散去后,庄二夫人道:“妍儿,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简妍忙答应着,就随着庄二夫人过去了。
路上庄二夫人也不说话,简妍也懒得去寻了话说,只摸了摸自己手背,心想姚氏送来的香脂用着也还不错,只是不如简夫人给的好。
一路进了庄二夫人屋子里,简妍瞧见有几样原分给姚氏的东西摆在这里,心想庄二夫人也不算吃亏,为何还有那么大的气性?
庄二夫人并不领着简妍去小会客室,只在明间正位坐下,就拍着桌子喝道:“妍儿跪下!”
简妍听她这一嗓子,心想庄二老爷不喜庄二夫人,未必没有厌弃她这尖利嗓子的意思,想想朱姨娘、扈姨娘几个,哪一个不是声音婉转,于是不仅没被吓住,反倒扑哧一声笑了,“二婶子审案呢,当真有那老爷上堂的威风。”
庄二夫人见简妍面不改色,暗道自己往日小瞧她了,于是沉声道:“你瞧瞧你自己脖子上是什么,如今嫂子的孝还没过,你就带坏了政航跟你胡闹。”
简妍想着竟有一日有人说她带坏了庄政航,不觉又笑了,自己拣了椅子坐下,笑道:“二婶这可吓坏我了,我可瞧不见我脖子上是什么。”
庄二夫人酝酿了一会子,道:“本不该我说,原想着你是懂事的。谁知道孝期里头你还缠着政航不放。这若传出去,这不孝的名政航脱不了,你也得不了好。”
简妍笑道:“还请二婶指教,这是什么名侄媳妇脱不了?”
庄二夫人见她自顾自地坐下,冷笑道:“你还要我拉下脸说出口不成?大嫂尸骨未寒,你就拉着政航行了那等事。”
简妍心想要给她定这罪名,还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将她跟庄政航光着身子按在床上,就算按在床上了,也得看他们是不是叠在一起,不然就是污蔑,缓缓地道:“原来二婶是捉奸呢。只是捉奸拿双。不知二婶是怎么瞧见我们行那事的?论理二婶这么个正经人,也不是好打听旁人床第之事的。”
“放肆!”庄二夫人本想一开始就吓住简妍,在她害怕的时候再软语安慰,继而收服了她。此时见简妍脸皮十分厚,压根不怕这一招,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急急地去想后话,又语重心长道:“二婶是为你着想,你年轻,不知轻重。不知道这名声传出去有多厉害。”
简妍点了头,走近坐下后拉着庄二夫人的手道:“我自是知道二婶是为我好的,不然二婶也不会单跟我说这话。只是这事就二婶一人知道,二婶自然不会说出去,旁人也自然不会知道。”
庄二夫人眼珠子一转道:“此事也不光我一人知道……”
“二婶这话就错了,算来算去,还就只有二婶一人知道。”简妍慢悠悠地道,“我这脖子是叫虫子咬的,昨儿个老祖宗还叫我仔细防着那专在秋天出来咬人的虫子呢,这么几日了,我也就见二婶一个往那地方想的。”
庄二夫人心中不信她的话,叹气道:“你这孩子,怎就不听人说话,毕竟人言可畏。我昨儿个就替你打了两个胡言乱语的小丫头,少不得日后也要替你遮拦着。”
简妍道:“清者自清,二婶大可不必如此,也免得旁人说我心虚,就叫二婶做了恶人。我才刚听说原来二婶家张舅舅在孝中写过一首犯忌讳的诗,张舅舅不在京中,二婶应当替他料理此事才是正经,毕竟那才是能叫人抓住,且有实证的错处。二婶不为张舅舅考量,怎没事就抓着我们那虚无缥缈的事说笑?”
庄二夫人见简妍是抵死不认账,软硬不吃;且又听她说她哥哥有错处,于是急忙问:“你说的是什么话?怎这事我都不知道,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媳妇就知道?”
简妍笑道:“二婶也没去我那,不也知道我们关起门来的事吗?”
庄二夫人此时也不急着拿捏简妍,只笑道:“你莫编了笑话吓唬我。我哥哥为人严谨的很,哪里会有错处叫人抓着?”
简妍道:“我原也不信的,只是听人说二婶父亲乃是酒后逝世,舅舅偏又在孝中赞了二婶父亲所饮的美酒佳酿,这事传出去,可不就是张舅舅不尊重吗?”
庄二夫人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淡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亏你说的那样厉害。这牵强附会的事,哪里就能做了实证。”
简妍道:“原本这些事就是民不告官不究的,只是舅爷如今官做得越来越大,少不得有人要拿了这些事来构陷舅爷。就如我这脖子上没几日就消了的一个印子,旁人就能给我套下那么大罪名,索性这子虚乌有的事只有二婶一人知道,二婶不说,就没人知道。况且夫君也不为官,也没人乐意花了功夫整治他。只是舅爷那诗早传了几年,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如今想堵住悠悠众口,也是不能了。若有人添枝加叶解读一番,只怕那丧人伦的意思,也能叫人品出来。毕竟老子是因那酒水死的,儿子反倒去赞那酒水,这话谁听了,都要骂那做儿子的狼心狗肺。”
庄二夫人定下的心又沉了下去,听出简妍言语中的威胁,心里虽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算是叫她抓到短处了,又恨她说着内院女人之事时,不该拿了外头爷们的事来要挟,于是忙笑道:“哪里有人给你定下什么罪名,不过是有人捕风捉影说了两句,我就是跟你提个醒。至于你张家舅舅,他向来于人为善,哪里有什么人要害他?”
简妍笑道:“二婶这话就误了,多少清官两袖清风,就是叫身边内外亲戚奴才给坑害的。旁人恼得也不一定就是那清官本人。”
庄二夫人听出她这话要挟的意思更重,脸色暗了暗,随即笑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今日叫了你来,是正经地想问你嫂子那铺子的事。”
简妍道:“我只与嫂子说过一两回香草铺子的事,其他的事却也不知。只是云想过去说婶子要给我们送人,不知是哪个,可比不比得上云想?”
庄二夫人嗔道:“你又胡说,你们还有孝,我能行出那事?那云想原看着老实的,不想也这般爱胡言乱语。”说完,又笑道:“你家出租的宅子里,可有宽敞有些的?一直说给你舅舅买宅子,只寻不到好的。他们家人口多,那狭窄的院子,如何能住人?”
简妍笑道:“这我也不知道,只是上回子侄媳妇替二婶去寻江南一针,倒是叫母亲知道我将绣品送人的事,母亲将我痛骂一顿,发下狠话叫我不许再叫娘家帮忙寻东西。这次,我也不好替二婶去问母亲了。”
庄二夫人讪讪的,暗道自己今日举动有些鲁莽了,若是没有方才那一出,倒是能用着人情买了简家的宅子,如此也能省下一笔银子。
庄二夫人又笑着与简妍说些琐碎家事,然后就叫她回去了。
待简妍出去后,庄二夫人不免又闭目思量起来,心想若果真先前姚氏撺掇庄敏航分家的话是从简妍那边学来的,这简妍倒是还有些见识,且听她说话,似乎简家对外头的消息十分灵通,倒是值得与她好好来往;若是与简妍来往,也能叫姚氏没了伙伴然后乖乖地听话。
正想着,那边朱姨娘期期艾艾地进来了。
庄二夫人笑道:“怎就将你吓成那样?五丫头是个什么人我比你还明白,我哪里会将她当成不知轻重的人?况且你每常过去瞧她,五丫头有什么你能不知道?那闹出来的事,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不该宣扬。偏六丫头的小丫头子还天不怕地不怕地嚷嚷,可不就是她要陷害人嘛。”
朱姨娘堆笑道:“也不敢这样说,到底谁是谁非也说不清楚。”
“你呀,这时候了还想谁都不得罪。”庄二夫人叹息一声,又眯了眯眼,“难怪人说物以类聚,往日里瞧着六丫头跟三丫头好,我也不好说什么。如今瞧着三丫头胆子那样大,竟然敢当自己个的东西,六丫头若一直与她在一处,只怕也学不了好。况且我听说三丫头原也是有一只风筝的,只怕五丫头那的风筝,就是六丫头从三丫头那边顺过来的。你去叫人跟六丫头说说,就说她若是再与三丫头凑在一起说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话,我就叫她搬去与三丫头一起住。”
朱姨娘忙答应了。
庄二夫人那边将气撒在庄六姑娘身上,简妍这边回头将这事与庄政航说了一说,庄政航笑道:“我还想你能拿了什么法子要挟二婶呢,原来是这事,亏你还记得二婶娘家是如何倒的。”
简妍道:“她娘家也不是因为那一句两句诗倒的,实在是跟侯府牵扯太深,侯府没了,他娘家自然是墙倒众人推,鼎盛之时,瞧着那烈火烹油的架势,谁敢提这事?”
庄政航点了头,心里犹自想着昨日在椅子上做得好事,于是拉着简妍,要故技重施一番。
简妍只是不肯,庄政航退而求其次地拿了蜡烛放在床边,将简妍按在床上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