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是窃窃,两边声讨着众,那些话本该十分不易察觉,不过架不住嘉赐耳聪目明,他眼咕噜一转,侧身向那处靠了靠,果然将对话听得更清晰了。
缃苔好奇地问蘼芜:“师父,若说那凡人凄惨被门主怜悯还有目共睹,但这沈苑休的可怜之处……门中人却为何常常避而不谈?”
“自然要避而不谈,不然这丑事怕要人人皆知。”蘼芜道。
“什么丑事?”
什么丑事?
缃苔和嘉赐一道在嘴里和心里各自问了出来。
蘼芜沉默了下,似在犹豫,片刻见两边人都注意着前方青溪的棺椁,且这沈苑休已是再次闯下弥天大祸,早成了青鹤门的罪人,该是不必再瞒,于是蘼芜压低声音道:“鱼目混珠者即便真锦衣加身却终究改不了卑贱的身份,到得今日地步本就是原形毕露而已。”
“什么卑贱的身份?”缃苔不懂,“他不是灵修出身吗?难道……也是个凡人?亦或是妖精?”
蘼芜哼笑,满是鄙夷:“什么灵修出身?不过是偏偏外人罢了。和他比起来,凡人妖精都算好的。”
连畜生都算好的,还有什么更差的?!
缃苔和嘉赐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
“魔……”后一个字缃苔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蘼芜打断了。
“仔细你的嘴!”蘼芜骂她。
不过该晓得的有心人已是明了了。
缃苔口气震惊:“怎、怎的会这样?他爹娘都是那样?那为何沈苑休会来到青鹤门……”
“还不是秋暮望亲自捡回来的,说是沈苑休的父母都被人给杀了,不过几岁的小娃儿实在孤苦可怜,于是自个儿照顾还不够,最后还搭上了门主。”
“这般说来,秋长老对他真可谓仁至义尽。”缃苔感叹。
嘉赐听着脑中不由想到那个拒人千里面容如冰的高大男人,那般的漠然冷冽的气度,仿佛天塌地陷亦色不变,他也会对一个人这般温柔吗?
正觉不可思议那头又听蘼芜不屑一顾道:“仁至义尽又如何,到头来不一样被忘本负义狼心狗肺。”
这个事儿当时已入门的缃苔倒是知晓了,重新忆起也有些唏嘘:“没想到沈苑休竟会忽然对秋长老下手,他拖着人从水部出来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他刺得后两剑,加上之前的那一剑,一共三剑,剑剑穿肠破肚,沈苑休是真下得去手……”
这话说得常嘉赐也有些意外,不禁向前方望去,找了一圈后,见秋暮望同样站在棺椁的角落,眉目一如往昔仿若三尺寒冰,除此之外又好似比平日多了些什么,深暗的,沉重的,像封了千年的冷潭,面上一片死水,内里漩涡暗涌,就要满溢。
“也亏得秋暮望命大,被这厮刺了又劫走,失踪百日竟还能自个儿活着回来。”蘼芜又道。
“不错,不过我要是秋长老,再见这背信弃义之徒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可是秋长老竟然放任他又一回跑了。”缃苔讶然。
“你看看沈苑休那日被徐风派送回来的时候,谁都以为他命不久矣吧,所以我说惯会装可怜之人最是可恨。”蘼芜将话头又带了回来,“只盼这回门主能认清这些小人伎俩,不再轻信,让那些伪装欺瞒怀有异心之徒,一个不留!”
蘼芜和缃苔二人边说,常嘉赐边觉自她们那儿射来了两道怨怼的视线钉在自己的背上。
他正打算闪身躲远点,避开这无端波及时,忽听那头传来一声轻唤。
“——嘉赐。”
常嘉赐连忙抬头:“哎,师、师父,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