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林小桌咬牙切齿地想:邓思文,我竟沦落到连“一年级的题目”都不会做,你这个教练怎么教的?
“姐姐比较懂赛车,就不太懂考驾照的事咯。”林小桌又气又恼,居然心生一计:“但是旁边那个大哥哥很在行的,他可是专业的驾校金牌教练。你们如果不信。可以上网查查全国王牌教练大赛的排名,他位列前三甲,人气过百万。”
“真看不出啊,青年才俊!”围观群众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邓思文身上,可惜邓思文的面相太呆滞,自带“屏蔽外人”属性,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议论几句,并没有人上前去搭讪。
“他还是家族机构的继承人。”林小桌继续添油加醋:“公司里大约有……嗯,一千多部车。”
“原来是个阔少?”投向邓思文的目光更多了,有人对他肃然起敬:“富家子弟如此低调,又如此努力,真是难能可贵啊。”
“大姐姐,你是和厉害的大哥哥一起来的吗?”念三年级的小男孩童言无忌,问得林小桌又是一愣。
林小桌短暂的思索,被大家默认为羞赧的表现,于是众人非常一致地“嘿嘿”笑起来,林小桌有些头皮发麻。
比赛结束,林小桌总算得以回到邓思文身旁,询问他有什么观赛感受。
邓思文含糊不清地喃喃着:“太危险了。”
“你说什么?”林小桌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危险了。”邓思文重复一遍,还是那四个字。
“体育运动哪有不危险的呢?”林小桌认为他的感想非常可笑:“追求速度与刺激,就一定要承担风险。”
“我知道,但是这样驾驶非常容易出事故。”
“为什么?”林小桌知道跟他说不通,索性听听他还有什么想法。
“因为车速过快。”邓思文脸色很不好,他替选手们担忧了足足两个小时:“我估计了一下,最开始那几辆车子,起步就达到二百多码。”
“……”林小桌费解地盯着某棵笋:“这是赛车,是比赛。按照你的说法,比赛应该限速?”
“无论如何,安全是第一位的。”
“可是照你这么说,那些爱好极限运动的人,也不应该去冒险咯?”林小桌愈发觉得可笑:“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生命的乐趣就在于挑战,如果平平安安却无聊地活到一百岁,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生活本身就很有趣,这是你刚才告诉我的。”邓思文居然学会了“师夷长技”,引用林小桌自己的言论来反驳她:“你刚才还说,每个人的生命,其实大部分都是平凡的长夜。那些以刺激为乐趣的人,难道可以一边做极限运动,一边吃饭和睡觉吗?”
“这不是一回事。”林小桌哭笑不得。
“真正有趣的人,在最平凡的生活中也能感到快乐,就像你一样。”邓思文忽然转向林小桌,眼神中带着些从未有过的情绪:“你教会了我这个道理。哪怕是最普通的练车,你都能像玩游戏一样,开开心心地对待它。”
“因为既然一定要练,哭着练、笑着练都是练,当然要选择乐观面对,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林小桌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找到的“乐子”包括欺负邓思文,还包括侦查“弯路灯之谜”。
“生活也是这样,既然每个人都要生活,就要把它过得有趣,而不是一边鄙视普通的生活,一边去正常生活之外的地方,寻找不安全的刺激。”
林小桌虽然不认同邓思文的部分观点,却也被他的变化深深地触动了,她第一次避开他的眼光,故作轻松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思想?”
邓思文不好意思地垂眸,却又立即抬头看着她,诚恳地说:“刚才看比赛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
“比如,没有人能填满时间。”
林小桌理解邓思文想要表达的意思,的确,没有人能挤走平庸、乏味、重复的日常生活,哪怕是网络上那些看起来永远在云游世界各地、尝试新鲜食物、在满满当当的时间表中过自律生活的红人们,远离镜头的时候也难免独自孤寂。
“嗯。”林小桌点点头,又往邓思文身边挪了挪,好让右侧的散场观众通过。
“追求新的刺激,不如在当下的平常中……”邓思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像你说的那样,给自己找乐子。”
“可是这两件事并不矛盾。”林小桌提出不同意见:“我爸爸就是例子,他的职业是刺激的赛车,他热爱这项运动,但他同样享受陪家人吃饭和在周末睡懒觉的幸福。”
“林先生,令人佩服。”邓思文这次没有反驳,他轻轻地摇头:“我做不到像他一样。”
“不过,他还真的挺喜欢找刺激的……”林小桌再次挪动身子,和邓思文挨得更近了些,自言自语般地说:“他前几天去蹦极,回来之后告诉我,那是一种和赛车完全不同的感觉,但是同样刺激——让他非常享受。”
“他还说,站在三百多米高的澳门塔上,塔下的行人就只有中性笔芯那么小,跳下去的时候,比较重的脑袋会往下面转,感觉不像是你在转,倒像是整个世界在绕着你回旋。我当时正好要考科目二,没有和他同去,真是遗憾。对了,我至今还没有去过澳门塔呢,冬笋,你想不想陪……哎,你不舒服吗?”
林小桌蓦然想起,邓思文曾经虚弱地告诉她,他坐水上步行球都会头晕目眩。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底线居然不止于水上步行球——只是听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几句蹦极的感受,他就会面色发白、摇摇晃晃地几乎要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