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侍郎。
侍郎猛地回神,原来钟声是平身。他连忙站起身,拿出方案大声念出,高度的紧张让声音带着许些颤音。待他念完,大殿又陷入了死寂。他愣在原地,手心渗满汗水,他们是不是该告退了?他看向裴子戚,一脸从容与淡定,嘴角似乎还浮着浅笑。
顷刻,大殿响起洪亮的笑声。“子戚,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朕给你七天时间,你三天就能完成。赈灾的物资,你准备用多久?”
侍郎心中一惊,陛下只给裴大人七天时间?陛下这是故意为难裴大人,还是太信任裴大人的能力?
裴子戚笑笑:“我就寻思着陛下会这么问我。所以来之前,我已经叫户部去准备了,这几日就能备好。陛下对我的方案应该没有异议吧?”
忽地,笑声断了。“好呀好呀,这一次户部做得很好,有赏!孙禄,待会你带旨去户部走一遭。”
侍郎欣喜若狂,急忙跪下叩谢皇恩。裴大人依旧伫立,云淡风轻地笑着。他忽然意识到,陛下似乎只赏了户部,并没有赏赐裴大人。
“好了,退下吧。”皇帝又道:“子戚,这几天你不在,南书房的奏折都要堆成山了,你该去看看了。”
裴子戚拱手领旨,“臣遵旨。”
闻此,侍郎向裴子戚看去,发青的眼底、从容的笑意。裴大人为赈灾一事,已有二天不曾合眼了,现在还要批答奏折,他的身体吃得消吗?然而他的担忧还未出口,裴子戚已经离去。欣长的背影挺立如松,一步步走在廊道上,坚定而果决,一步也不曾回头……
待两人离去,大殿回归沉寂。佛香四溢,带着一点点的檀香味。洛帝徐徐睁开眼,“孙禄,此次裴子戚抄家,他中饱私囊多少银两?”
孙禄毕恭毕敬站出来,“回陛下,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白银不少了。”洛帝叹息道:“孙禄,你说这个裴子戚,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孙禄笑了,“奴才瞧他是太聪明了。若他不犯一点错,您还敢用吗?”
所谓慧极必伤。有时为人滴水不漏,不是保命而是害命。一个臣子太聪慧了,难免会引起君王的忌惮。因为有错,君王才放心把他捏在手里。
洛帝冷哼一下,“他倒活得很明白。”
孙禄:“需要奴才去处置他吗?”
“一个犯错的人,想处置随时都可以,不急着一时。裴子戚现在还有些用处。”洛帝又道:“对了,老二老三是不是快回京了?”
“上个月回的信,应该这几天到京城了。”
洛帝笑了,转眼又哼了一下。“这两个不孝子,朕三番五次要他们回京,他们就找各种理由搪塞朕。若不是此次朕拿婚事要挟,恐怕还不肯回京。”
孙禄笑了笑:“陛下,您就是太宠他们了。要奴才说早该把他们召回来。”
洛帝叹一口气,“朕舍不得,朕亏欠他们太多了。”说完,眼眶染上一抹红色。
孙禄识趣站在一侧,不再言语。空旷的大殿再次回归沉寂……
黄昏时分,夕阳烧红了天际,万物也染上淡橘色。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座古宅傲然耸立,牌匾上刻着遒劲的‘裴府’两字,两边的石狮子亮蹭蹭,好似磨过的玉石。
这是裴子戚的府邸,也是京中最怪的宅子。里面的奴仆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或是容貌尽毁。总之,没有一个正常人。有人说是因为裴子戚的名声太臭,没有人愿意给他做奴仆,只有这些残缺不全的人才愿意。
虽说如此,可这些残缺不全的人却活得恣意嚣张。别说正常人不敢小瞧他们,就连一些官老爷瞧了他们,也要尊称一句大爷。
对了,里面还养着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些孤儿一个个古灵精怪,却又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有人说是因为裴子戚自知坏事干得太多,怕老天罚他断子绝孙,所以养这些孩子用来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