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丛顾一张嘴,感觉嗓子有点干。
朱决云从未照顾过人,当然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以为他想坐起来,便伸手去扶起来。
曲丛顾嗓音有些沙哑:“我想喝水。”
朱决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去倒水,然后又顿了一下:“这是昨晚的旧茶水吧?”
曲丛顾渴得要冒烟儿了,恳切道:“行行行,能喝。”
然后抱过茶杯来干到了底儿,尤觉得嗓子干辣地疼。
朱决云道:“你遇上了什么人?”
曲丛顾看他。
“带了些邪气,”朱决云隔着被子像哄小孩一般拍着他,“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吗?”
“有一个穿寿衣的女人,”曲丛顾道,“我在梦里看见的。”
朱决云的手忽然停下了。
曲丛顾道:“是脏东西吗?”
朱决云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非常的冷,非常的嘲弄。
曲丛顾看得傻了眼。
朱决云说:“是个扫把星。”
随后他对曲丛顾道:“以后晚上我便留在这里,陪着你。”
曲丛顾眼睛瞪得大了一瞬,然后嬉笑道:“好哇。”
“为什么叫她扫把星啊,你认识她吗?”
朱决云淡淡地道:“她是穷神,谁遇上她都要倒霉,我只是与她有些仇,不算认识。”
曲丛顾很敏锐的感觉到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不再问了。
朱决云给他掖了掖被角:“很快会好的,长明灯安稳,病很快便会好。”
曲丛顾笑着说:“怪不得呢,我从小就不生病,我娘还说我是贼骨头。”
朱决云也笑:“你这明明是珍珠骨头,翡翠骨头。”
这话也不过是调侃,若是平时曲丛顾也就嘿嘿笑两声过去了,可昨日黔竹才教训了他,曲丛顾就难免多想了一层这话背后的意思。
许是他也是这样以为的?自己不像一个男子汉?
朱决云随意问道:“在想什么呢?”
曲丛顾张口便道:“你吃过丹药吗?”
“没有,”朱决云有些意外,“怎么了?”
曲丛顾道:“我听人说,修炼的时候吃一些灵丹妙药挺有用的,哥哥不吃吗?”
朱决云道:“不吃,勤学多思比什么都重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教育孩子不是都得这么摆大道理吗,他不希望曲丛顾学会投机取巧的那一套,自然得这样说。
曲丛顾还是道:“可是若是有人吃了,超过了你呢?”
朱决云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是担心这个,一时觉得有气又好笑。
偏偏人家孩子一片热忱,铁石心肠也得颤那么一颤。
朱决云便正色道:“超过我也无妨,我为求大道,那路上所有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都只是陌路人,他们如何又与我何干?”
曲丛顾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心眼太小了。”
朱决云理了理他的碎头发,温柔道:“你为了别人忧心,这若是心眼小,那世上有多少人都是没有心的。”
曲丛顾又遗憾道:“那早知道我便把钱借给黔竹了,我还想着留下钱买些丹药呢。”
‘扑哧’一声,一箭正中红心。
朱决云此时此刻,真的了解了养孩子的美妙之处。
第19章神仙不要脸(十二)
朱决云从这日起便住进了小院里。
小世子每日都处在很开心的状态中,终于有人陪着了,又和小时候一样每日跟在他的身后来回转。
小院子里有满满的桃花梨花树,正值好季节,微风一吹就悠悠飘下来。
树下摆了棋桌,还有一把藤椅。
朱决云在不内修时会坐在树下待一会,他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着的,眼睛闭起来,却不是在睡觉,想很多事。
这个时候曲丛顾便会搬一个小凳,抱着草古坐在棋桌上看书,书有时也看不下去,他就蹭蹭地拖着椅子往前凑,依着朱决云跟着闭着眼小睡一觉,有时花瓣飘飘荡荡地会落在脸上,有点痒。
与朱决云不同,他是真会睡过去的,所以往往朱决云感觉肩头一沉,睁开眼就看见这孩子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也有时候两人会下一下棋。
朱决云记着他不喜欢玩这个,所以就算院子里就有这么一张棋桌,他也一句没提过,但可能是小世子实在是无事做了,有一日竟然拿瓢装满了水,把棋桌洗刷干净,拉着他要下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