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升起一些莫名的预感,觉得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
吉青是座古城,位居两国交替要塞,三十年间两度易主,因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固若金汤,城墙高百尺。
许是旁人也有这样的预感,一路上都沉默往前走。
曲丛顾进城前,伪装了一番。
一行人身着奇装异服,在城门口势必被护卫拦下,也未免打草惊蛇。
他借着先天优势,买了匹高马骑上,当个公子哥儿连演都不用演。
剩下的佛修直接飞身进城。
曲丛顾需要一个正经的身份入城,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踏过桥面。
他是生面孔,可是来往城中的生面孔每日都不少,护卫拦人也很有随机性,有时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也要把你拦下来审问一番。
他在心里盘算了盘算届时该如何应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与城门口护卫对视。
距离越来越近,他贴着那人的身侧走过——
“等一等。”他却听见身后有人这样道。
曲丛顾勒马,转过身来。
那护卫上下扫视他一眼道:“何方人士?”
“京城人,”曲丛顾说,“来此访亲。”
“访哪什么亲?”那护卫怀疑道,“京城距此车马也得走两月,你如何一身规整?”
“因为我家有钱,”曲丛顾平淡道,“我家的马车随后便到,我倦怠了跟个大闺女一般坐在车里,所以先骑马来。”
“来访李家昌平,我堂哥。”他随口胡诌道。
那护卫当然不知道所谓李昌平是谁,但还是不打算放他的行。
曲丛顾正欲开口,却见那护卫直接伸了手:“二两。”
曲丛顾:……
你早说啊!
曲丛顾特别配合地掏了钱递给他。
那护卫掂了掂银子:“进去老实点。”
“闹什么,都往这儿跑。”
进门前,他听见这个护卫这样抱怨似的念叨了一句。
其实江湖和朝堂一直是谁也惹不起谁的尴尬着,也都暗自记恨着,道中人若是入城总让人不安,若想正大光明的进城那就总得在城门口受阻,已经是谁也知道的规矩了。
此时曲丛顾就算想问点什么,也不敢开口。
入吉青要白纸黑字录入名姓,就像是个承诺,不再惹事。
但其实也没什么用,一点约束力只有芝麻粒儿那么大。
当夜,月上栏杆,雪映出黄光。
一行人从客栈二楼飞身而出,一眨眼消失在了高地错落的房屋中。
往城南走,能找见一条小河,从护城河中分流而出,在月光中闪烁着流光。
果然在河岸上停着一支船,一支花船,里面显然有人,因为透过窗子射出些黄澄澄地烛光,随着河水慢慢地晃荡。
黄袍少年行在人前屏住了呼吸,伸出手示意众人停下。
今日下午,他们发出了伏龙山密令,散落天下寻神迹征兆的弟子悉数到位,聚于吉青古城。
多达百人。
他们密密地围在这条船的周围,落在树枝上,房顶上,船头上,在黑暗中隐秘身形,竟然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
伏龙山成蔚然大宗并非空穴来风,山上的弟子苦修百年,纵然在同门弟子中不算什么,拿出去也都算是一顶一的高手。
只见黄袍弟子一挥手。
在瞬间,他们手中金光闪烁,真气被逼成丝线射出,齐齐甩在了船上,将船顶绑住,一声哨响,极有默契地收线,竟直接将那船顶掀开了!
船顶炸开,木屑四散——
里面却忽然射出密密匝匝地暗箭!
众弟子脸色一变,顿时发觉中计,疾行后退却被身后袭上的黑衣人包抄围上,两面夹击。
黄袍弟子二话不说,直接咬牙道:“杀!”
有一个黑衣大个子男人单脚立在一棵大树的树尖上,冷笑道:“愚蠢。”
“我真是不敢信,”他说,“你们就这么巴巴凑上来送死。”
黄袍弟子速速喘息几声平息怒气,吹了声口哨,众位弟子飞身扑上——!
他们一行人下午进城,一直隐秘踪迹,很快便得知了魂修与武修众人确实再次逡巡数日不走。
这城中只有这一条船是从前没有的,近日一直传言闹鬼,因为在半夜常有巨响传出,窗内的灯一夜不灭。
今日围在其中,竟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