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国家,在纪元前也并不相识。”透特面不改色地答出预演过的问题,“对于祂的过去我只在聊天时了解过——人类的一生虽不过几十年,但也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概括的。”
阿蒙悠然自得地插上一句,“在所有记忆碎片中,有些几乎和沙砾一样微小,蕴含着一些我无法理解的画面——想必是关于父亲出生的那个文明吧。”
透特顺势提出:“如果将那部分记忆进行修补,说不定能完善祂的自我认知,从而改善精神状态……”
“等等!”梅迪奇回过神来,连珠炮似的问:“那我就更无法理解了,虽然主是以人的身份降生的,但祂作为人的生命有多长?作为神的生命又有多长?如果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类寿命和现在相当的话——”见透特点了点头,祂接着说道:“那前者恐怕连后者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吧?!既然如此……”
“你凭什么觉得……解决的关键在于主作为人类的时光?”
兴许是意识到这句话中的亵渎之意,梅迪奇在一口气说出这句话后脸色就变得煞白,但目光仍锁定着透特。
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似乎连呼吸都成了惊扰。
虽然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梅迪奇,但阿蒙在这一刻是感谢祂的——因为祂提出了那个祂不敢提出的问题,怕暴露自己的无知的问题。
你会怎么回答呢?时天使悄悄看向隐匿贤者。
“那梅迪奇,你为什么信仰祂?”
用问题回答问题在辩论中常视为一种规避锋芒的手段,可梅迪奇却愣住了,仿佛被击中了灵魂深处的要害。
是因为祂掌握至高无上的权能吗?
可造物主如今的实力已不及鼎盛时的一半。
是因为祂掌握神之途径的奥秘吗?
可红祭司途径的魔药配方早已被梅迪奇家族拿捏手中。
在一瞬间,万千记忆纷至沓来。
祂想起主走过焦黑的废墟,对浑身血污的自己伸出手来,祂想起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将祂和主的足迹埋葬。
祂想起那些被魔狼的尖牙利爪威胁的村庄,想起孩童稚嫩的脸颊和麻木的眼神,主蹲下身,将一轮微缩的太阳塞进那只苍白的小手,孩童的皮肤有了血色,眼中涌起暖意。
祂想起主注视着被太阳火焰灼烧殆尽的恶魔,眸中冷意堪比冰川,一点黑色的血液溅上主的下巴,祂便撕下衣服的一角,请主拭去污脏。
红天使想起自己追随造物主走过的路,想起在造物主尚未集齐权柄时,在尚未建起城邦的荒原宣告自己的理想。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般混乱的模样,人类也不该如此毫无尊严地活着,我要迫使强者收敛爪牙,我要让弱者安居乐业,我要将秩序与自由带来,令光明与繁荣永驻。”
“梅迪奇,你可愿助我?”
尊严,自由,秩序,在那个充满了鲜血与混乱的时代是多么新鲜,多么荒诞的词语,可从那个男人口中说出时便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理所应当的法旨。
“我愿意!”
红天使坚定地许下一生的誓言。
是啊!祂并非折服于权柄这种随时可以易主的东西,祂是为那份独特的宏愿吸引,为那从不吝啬的仁慈吸引,为那敢于时代为敌的魄力吸引!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透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那个时代并未带给我们力量和权柄,却塑造了我们的思想和愿景,教导我们善良与邪恶,高尚与卑劣,自律与堕落,秩序与混乱,自由与桎梏——而正是这无形的一切,才塑造了你见到的那个祂。”
“梅迪奇,我们为人的时光固然短暂,但长度却无法衡量其价值。”
沉默良久后,梅迪奇吐出一口气。
“所以,你们要怎么做?”
当一件事只有一个人做的时候,希望就会显得非常渺茫,而如果这件事由一群人做的时候,希望就会相对大一些。
而“阿蒙”正是这么一个数量可观的群体。
“所以,搜集倒吊人记忆碎片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阿蒙语气轻松地说,“我不像你们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透特心累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说得像去海边捡贝壳一样?”
“是你太紧张了。我这不是刚从乌洛琉斯那里借来了十年份的好运吗?而且梅迪奇也和‘我们’建立了整体联系,祂和祂的后裔会替我分摊真实造物主极端情绪的侵染,尽可能降低精神方面的压力。”
“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如果你需要的话,从我这里拿几个‘神秘再现’也行,但用完要记得还。”
“没必要,给我一个祝福吧。”
“就这?”透特惊呼道,“你居然不打算狠狠宰我一刀?”
阿蒙嘴角微抽:“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爱玩笑的。”透特微微一笑,“那就……祝你我早日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