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这十日我恐怕要借顾师兄一用。”这天晚上,姜夙兴径直去了那雅芳斋,对着御宿说道。
御宿原本在躺椅上闭眼纳凉,好不悠闲。闻言睁开眼,睨着眼前的人。
“姜夙兴,你不要得寸进尺。”御宿的声音冰寒无比,杀气重重,“看在你师父和你大哥的面上,我自认待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若恃宠而骄,便是自寻死路。”
姜夙兴噗通跪在地上,叩头道:“师伯莫恼,夙兴即使再愚钝,也明白师伯的良苦用心。此举不仅成全了我,也保住了白棠哥的性命。夙兴感念师伯的大恩大德还来不及,又怎敢恃宠而骄、冒犯师伯呢?”
“你既然明白,又何苦再来纠缠他?”饶是淡漠如御宿,此时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那魔王之种,从开天辟地便存在。历经远古洪荒,神邸神兽,天雷火种,地狱岩浆,从未让它消除过,更何况我?……顾白棠命途如此,我劝你,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忘了吧。”
“师伯……”姜夙兴抬起头来,怔然满脸是泪,“我活了两次才找到他,我忘不了他啊……”
御宿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姜夙兴,你看那凰曦公主可不可怜?她爱周辉,可比你爱顾白棠少?”
“……”姜夙兴说不出话,只睁着眼落泪。
“她放弃长乐公主的身份,来到西城天柱峰陪周辉二十年,替他生了孩子,与他同归于尽,用自己的魂封印他,做好了与他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的准备。她对周辉的爱,想必现在的你,并不能切身体会。”御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罢了,明日便让顾白棠陪着你去那天柱峰上转转,看那凰曦公主弃了这段孽缘之后,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多谢师伯。”
姜夙兴回到玉鼎宫自己的住处,在床上躺了一夜,睁着眼睛无法入眠。
他想到他与顾白棠的前世今生,想到他之前打算中的他们的未来,又想到现实种种,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他不能去想未来,也不能去想十日之后。他只能想明日。
明日,明日就能见到顾白棠了。他能与他安静的说说话,散散步,像往常那样,像前世那样。
多好。
即使这般,后半夜姜夙兴仍然做了些梦。这期间他时醒时睡,昏昏沉沉。一会儿睁眼见那夜空中漆黑一片,不见星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做了一两个梦,睁开眼一看,好像月亮又出来了。
好不容易,天亮了。挑水的,扫地的,喝早茶的,渐渐有了人声。
姜夙兴在这时舒服了,却一点儿也不想起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枕着这些熙攘人声入了眠。
这一睡,便睡到日出三竿。
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刺的姜夙兴眼睛有些疼,他闭紧了双眼,很不舒服。
有人在他眼睛上搭上一块布,又绕过床去关上窗户,将那刺眼的阳光挡在屋外。
姜夙兴舒服多了,睡意朦胧地喊了声:“蓁蓁,几时了?”
“巳时过一刻。”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回答他道。
听到这个声音,姜夙兴的睡意在瞬间退去,从头到尾的每一根毫毛都清醒过来了。
可是他没有立刻起来,依旧躺在床上,静静地呼吸,静静地睡着。
那人也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便朝外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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