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江世霖匆匆回到池清居,换了一身衣裳又出去了。夏堇本来想问他,对桃红怎么看,但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晚餐的时候,夏堇明显感觉到桃红对绯红的疏远。绯红对一切浑然不觉,仍旧像往昔一样向夏堇献殷勤。
三更时分,江世霖醉醺醺地回来了。进屋见到夏堇,他推开扶着他的杏红和绯红,一把抱住她,狠狠亲了一口,随后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他的体重压得夏堇打了一个趔趄。幸好杏红马上上前帮忙扶他。两人合力把他扶上了床。见他倒头就睡,夏堇向杏红询问了酒后的注意事项,就让丫鬟们都退下了,独自在床边守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他已经睡熟了,夏堇想了想,搬了被子睡在一旁的榻上。
江世霖半夜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他起身喝了一杯水,就见夏堇蜷缩在软榻上。他本想叫醒她,手掌却在触及她肩膀那刻僵住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折回床榻,辗转反侧,再难入睡。
先前,他并没有强迫卫晨留下。昨日,在夏堇见过卫晨之后,他给了他请辞的机会,但卫晨并未开口。他是绝不会成全他们的,至少在夏堇还是她妻子的时候不会。有时候他觉得她已经够可怜了,或许他应该一封休书,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当是回报她照顾了他大半年。可转念间他又觉得不甘心。他昏迷的时候,她对他说了那么多真心话,如今他醒了,她却只会对他说谎。他知道,她恨他逼婚于她,可是他不能让时间倒转。
他应该拿她怎么办?
江世霖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恍惚中他又听到夏堇对他说,她要代替父亲照顾母亲。她要好好活着。她恨他,但又同情他云云。
“三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江世霖不得不睁开眼睛。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什么时辰了?”他下意识询问,分不清床边的夏堇是他的梦境还是现实。
“三爷,已经快午时了。”
“命人告诉父亲,我用过午膳就过去。”江世霖闭着眼睛回答,又无力地吩咐:“去准备热水,还有午膳。”
“三爷,我去准备午膳,让杏红过来伺候您洗澡?”夏堇询问。她听杏红说。宿醉后的他需要按摩,才能缓解头痛。她只替母亲揉过肩膀,从未给宿醉的男人按摩。不敢揽下这活,又怕江世霖觉得她不愿意伺候他,只能出声询问。
江世霖回答了一句“随便吧”起身坐在床沿,就见她睡过的软榻已经收拾过了。环顾四周。屋子里并没有她的痕迹。直至她走出屋子,他走到衣柜前打开厨门。她的衣服已经搬了过来,但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他气闷地合上橱门,对着身后询问:“不是说,在屋子里加一个梳妆台吗?”
杏红才踏入屋子就听到这话。她低头回答:“三爷,三奶奶说。厢房有现成的梳妆台,她可以在那边梳洗换衣裳。”
“你去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再把她叫过来。”江世霖一边说。一边坐在了藤椅上,用力揉压着太阳穴。
厨房内,在杏红跨入门槛之前,夏堇正在询问丁香、春桃等人,是否听说卫晨准备离开江家的消息。她才听到否定的答案。就听杏红说,江世霖要她回去替她洗澡。她虽心中烦闷。但只能认命地折回正屋。
正屋的屏风后,江世霖已经坐在了浴盆中。听到夏堇进屋的声音,他扬声吩咐:“过来替我洗头。”
夏堇应了一声,走到屏风后,就见他光着肩膀。她慌忙垂下眼眸,低声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希望找一个丫鬟过来指点她一二。
闻言,江世霖嗤笑,叹息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你总想着抽身离开。”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认命了。”
“这么说吧,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晚,你告诉我,这里有哪些东西是你的。”
夏堇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想解释,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无论是未明阁还是池清居,她都没打算久留,所以她只准备了几件替换的衣裳。是她疏忽了,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她悄悄朝江世霖看去。
“不用看我。过来替我洗头。”
夏堇缓步上前,学着丫鬟们的动作替他洗头。清澈的温水下,他的*若隐若现,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看哪里,脸颊被水蒸气熏得通红。
她生疏的动作让江世霖连连呼痛。她尴尬地说:“我真的不会,不如”
“不要把不会当成借口。”
夏堇不敢再提,只能继续手上的动作。片刻,她小声解释:“你先前说的其实我的东西本来就少”
“我不管你的东西是多是少,也不管你想离开,还是已经认命了,总之你得让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即便你说的都是谎话,你也得把它当真话那么说。”
“你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我说的都是谎话,我又怎么能让你相信我?”
夏堇地话音刚落,江世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他重重攥了一下,又马上放开,淡然叙述:“就拿刚才的事来说,你若是在桌子上放几本你的书,在花瓶里插上你喜欢的花,在窗前放几件你的饰物,这会儿你应该正向丁香打听卫晨的境况。”
夏堇的动作僵住了,脸色煞白。他全都知道?她又慌又乱。她想求他不要为难卫晨,可又怕自己对卫晨表现出关心,惹得他不快,反而弄巧成拙。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只是感激卫大夫”
“昨日,你很奇怪,我为什么带你去见你的母亲。其实很简单,那只是奖励你对薛子昂说。你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会与我过一辈子”
“那封信果然在你手中!”夏堇惊呼。江世霖点头,轻声感慨:“所有的事情都很简单,不过是等价交换,是你看不清真相,硬是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非要逼得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夏堇不知道如何接话。她能感觉到,今日的江世霖又和昨天不同了。昨天的他,在义庄的时候其实挺高兴的。至于现在的他,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就连他的声音都十分压抑,似乎在掩盖什么。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看他湿漉漉的胸膛。她告诉自己,他一向都喜怒无常,她没必要深究。
片刻的沉默过后,江世霖再次开口:“前天晚上,若是我没有发现你背着我给别人写信。又或者你痛痛快快把信拿出来,这会儿你应该还在未明阁住着”
“那天晚上,你只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夏堇忍不住询问,一颗心吊到了嗓子口。她总觉得江世霖听到了她和吕嬷嬷的对话。可若是他听到了,他一定又会掐着她脖子质问她。
在水面的倒影中,江世霖看到了夏堇的紧张。他眼神一暗。反问:“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应该让我生气?”
“没,没有。”夏堇赶忙摇头。诚恳地说:“爷,您看到了书信,应该知道我只是想让卫大夫尽快回寿阳,以后我和他再也不会见面。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去过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您的身体已经康复,用不着他替您诊脉了。”
“你想让我赶他走?”江世霖笑着询问。续而感慨:“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刚才说过,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只要你让我高兴了,说不定我会派人护送他回寿阳。”
又是“说不定”!夏堇在心中腹诽。她早就发现,除非他肯定地承诺某事,否则凡举“说不定”“可能”之类的话,事后他一定不会认账。他一直是无赖,是混蛋,不然哪会在明月楼呆了两天一夜,满身酒气地回来,倒头就睡。他在那里肯定是累坏了吧!
因为水波的荡漾,江世霖看不清夏堇的表情。“怎么?后悔了?不想让他回去?”他脱口而出。按照他和卫晨的“谈话”卫晨之所以主动留下,因为他想知道,在他昏迷期间,造成他病情突变的药物到底是什么。他告诉他,这是作为医者的好奇。与此同时,他还暗示他,令得冯氏流产,差点性命不保的药物,两者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江世霖一直觉得江夏两家发生的一切有内在联系。卫晨的猜测与他不谋而合。另外,卫晨是医术不错的大夫。万一有人中毒,有他在,至少能够多一分把握。
此时此刻江世霖相信,卫晨留下完全是因为夏堇,而夏堇不惜伤害他,也要让他回寿阳,则是为了保护他。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纯粹基于同情和感激,事实证明他错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早已两情相悦。
不管怎么样,是卫晨救醒了他,而夏堇照顾了他半年多。他应该成人之美,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他知道夏堇一直努力假装讨好他,可是她根本做不到。他强行留下她,只是让自己堵心。他想和她重新开始,他刻意讨好她,可是她压根看不到。对她而言,他或者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他可以轻易得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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