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还得给我这个机会啊。”
也是,黎月筝向来不是会让人操心的主。
尽管是面对男友,黎月筝也极少有依靠的时候,偶尔也会思考是否会让对方挫败。不过岑叙白对她颇为包容,这想法顶多在脑子里过一圈儿也就翻篇了。
过了中午,气温越来越低,眼瞧着是要酝酿一场大雪。黎月筝担心晚上的路况,便也没在公司多留,早早就下班回家。
许是连着两天的精神冲击太大,刚一进门,疲惫感便立刻灌注黎月筝全身。
时隔十年,她再次见到了贺浔。
事实接受的过程有些难捱。
洗过澡后躺进温暖的床褥里,黎月筝就察觉到眼皮子重的厉害。橘黄色的床头灯铺了层柔软的光晕在枕边,她还没来得及拉灭,就被困意扰了意识。
……
高一那年的秋天,九月初还保留着夏天的余热,室外太阳大的厉害。
午饭时间,黎月筝躲开结伴去食堂或出校的人群,偷偷跑到了土操场后面的旧体育室。这间小教室已经废弃,堆着的都是些杂物,和老旧的体育器材。
因着等同杂物仓库,里面自然没人打扫,窗户和地板上都覆盖着层厚厚的灰土,光线暗,空气里都是沉闷腐烂的味道。
这是黎月筝偶然发现的地方,没人会来这里。
她绕到置物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几张旧报纸铺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紧接着,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铁皮饭盒来。
打开看,一个有些发硬的馒头,和几片水煮青菜,就是她的午饭。
置物架后的空间狭小,不过黎月筝瘦弱,几层铁架和上面的废旧器材就能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肚子空瘪,所以尽管食物不够美味,也还是轻易勾起了黎月筝的食欲。
她把饭盒放在旁边的纸箱上,拿出馒头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它变得松软些。已经凉了的馒头被这力道一挤,立刻裂开几道口子。
有些碎渣掉到黎月筝手心里,她没舍得扔,通通填了肚子。
水煮青菜没什么味道,然而绿色蔬菜的点缀对黎月筝来说也是种奢侈,她吃得津津有味。
浮动的灰尘有些呛鼻,黎月筝偶尔会□□馒头噎到,想着,下次过来的时候要记得去水房里打点水就着吃才好。
周围静的落针可闻,黎月筝只能听到自己的咀嚼声,所以一旦有别的动静打破安宁,就能被她迅速察觉到。
器材室外传来轻轻的走动,紧接着,吱呀的推门声刺进耳中。
瞬间,黎月筝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往下埋,馒头被她的五指挤得变了形。
门被关上,鞋底踩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地贴着黎月筝耳侧撞过来。
几秒后,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停下。短暂的悉索声过后,器材室重新归于平静,只是隐隐多了道低沉的呼吸声。
确认来人并没有走到置物架后的意思,黎月筝勉强松了口气。
听着细微响动,黎月筝隐约感觉到那人好像是坐了下来。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慢慢看了过去。
器材室有两个堆叠在一起的海绵垫,边角已经烂掉,漏出黄色的海绵块。那人就坐在垫子上,低着头摆弄手边的瓶罐。
从黎月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是个男生。看穿着,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只是仍旧三十度的天气,他却穿着一身秋季校服,长袖长裤,包裹严实,不透气的料子看着就觉得闷热。
少年个子很高,身材清瘦,人坐在海绵垫上,修长的双腿微微收起,原本就狭小的空间此刻显得更加逼仄。
随后,他从校服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些东西,黎月筝仔细瞧,才发现原来是纱布和棉签。
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时,就见眼前的人拉开拉链把校服脱了。
校服里是件纯黑色的短袖,黎月筝的瞳孔却在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狠狠怔缩了下。
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手臂有些触目惊心,目之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瘀伤,新旧不一,有些淡的将要消退,有些青紫发黑。
少年低着头,微弓的背部勾出条流畅的脊线。他双手自然搭在膝盖上,迅速地拧开那些大小不等的瓶罐盖子,而后偏头过来熟练地处理自己自己右边手臂的瘀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黎月筝看到了张侧脸。少年分明的五官带着些超脱这个年纪的凌厉,眉骨冷硬,鼻梁挺直,半遮的眼皮也挡不住眸光森冷。
黎月筝认识他,是和她同班的贺浔。只是刚开学大家都不熟悉,黎月筝又不爱与人打交道,两个人座位远,更没什么交集。
对他唯一的印象是,这人看起来是个孤僻的性子,没见他和谁说过话。
贺浔右边小臂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的,一大片黑紫色,肉眼可见的肿起,看着万分可怖。然而他在给伤口消毒上药的时候,却连眉毛也没拧一下,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器材室里仅有一扇小窗通向屋外,此时正值中午,热辣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屋内,成束的落在海绵垫边角。
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灰尘浮动在空中,偶尔蚊虫飞过,撕裂光线的纹路,短暂留下几片阴影。
渐渐的,器材室里扬起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极静,陈旧的置物架把空间分割,彼此陌生的两道呼吸在黑暗里相碰。
黎月筝的手指蜷缩在一起,心脏因为贺浔身上的伤而狠狠收紧,那是种难以消弭的恐惧。
脑子里更清晰的认知是,要离这个人远一点,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
然而这样的打算却马上碎了个干净。
安静等待贺浔处理完淤青,原以为他会很快离开,然而,贺浔只是在原地坐了会儿。仔细听,能察觉到他微微深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