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为笑。
*
送走了情绪有点不稳定的刘白雨,高朝溪才回头说起了书坊的事儿。
后日就是十月初一。
原本她想让钦天监给书坊算个吉利的开业日,然而陛下选定了十月初一。
她见陛下从懒洋洋的神色罕见转为极为认真的样子:“对我来说,那天就是最重要最吉利的日子。”虽然历法不同,不是同一个‘十一’,但姜离还是愿意选择这一天。
高朝溪说起的是另一件事:“我终于说服了璚英,将西大市街的书坊记在她的名下。”
璚英不是肯无功受禄的性子,高朝溪当真耗尽了所有口才,又举了很多‘将来璚英管书坊要比她多得多,毕竟她要常在御前’等事实,才算是敲定了此事。
而高朝溪也如愿见到,眼前的陛下露出了些笑意。
姜离觉得欣慰——
因西大市街,不单是大明最繁华的街市之一,也是……行刑之地。为警示万民,行刑台就设在热闹的西市东牌楼下。
于少保便是在此地受刑诛,含冤而死。
其家人流放边疆。
璚英作为出嫁女儿,虽没有跟哥哥于冕等人一起被流放,但朱骥是于谦女婿,自然也从锦衣卫内被贬黜至边地数年,璚英随之履苦寒边地。
直至成化帝登基,为于谦平反,其流放的家人得还,璚英也随着朱骥回到了京城——朱骥依旧任锦衣卫,甚至做到过锦衣卫一把手。
夫妻二人终老京城。
但……璚英大概终生也不忍,不敢再踏足这处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了吧。
**
十月一日拂晓。
璚英是从家中早早出门来到书坊做准备,然而却发现,有人比她到的还早。
她有些讶然:“父亲!”
于谦已然在门口立了片刻,转头对跳下马车的女儿露出笑容,依旧如儿时一般叮嘱她:“下马车怎的还是这般性急,崴到怎么办?”
待璚英来至眼前,想着晨起寒气重,又伸手将女儿的披风系的紧了些。
“父亲不会误了今日的当值吗?”
便是陛下又恢复了不上朝状态,可郕王处还是要每日常朝议边事的。
“所以我早些来,看看你就走。”
虽是深秋清寒拂晓,但沐浴在父亲关切眼神中,璚英觉得一点儿都不冷。
她挽了父亲的臂膀:“这么早就来了,爹爹必是没有用早膳。我车上带了食盒,爹爹陪我用些再去朝上。”
于谦顺着女儿的力气,由着她带着自己往里走,笑道:“好。”
第44章签人写文
于谦与璚英在内间对坐,吃的是璚英从家里带来的两碟点心:外皮裹满了炒香芝麻粒的象鼻糕和撒了糖霜的甜麻花,配的是一壶早上新煮的牛乳珍珠圆子。
父女俩都嗜甜,彼此口味很合,一起用膳非常愉快。
见父亲吃的不多,估计是想多留给她,璚英便道:“爹爹先吃,我守着这西大市街,还怕没有吃的——况且挨着书坊旁边就是金拱门。再过一个时辰,也就开业了。”
她既是二十许的年轻人,平时忙碌的事又多,胃口是很好的。有时候几日不吃,还真有些想念金拱门里的炸货。况且,金拱门里还卖上好的酸梅汤和山楂饮,都可解腻。
故而璚英索性放下筷子表示自己不吃了,全推给于谦:“常朝议事,向来是一晌午的,爹爹才要多吃些。”
*
是,书坊旁边就是一家金拱门。
姜离这是正大光明夹带私货了:她是想起了她的老家,商业区的新华书店边上就有相伴而开的金拱门和肯德基。学生时代她跟朋友们约好了出门,就总在这两家店会面。
至于为什么依旧是只开金拱门,而不是肯德基……其实姜离还真想过一边开一个,就像哼哈二将一样。
但想到明朝人会怎么解读肯德基这个名字,姜离就速速作罢——毕竟,宋高宗赵构(完颜构),字德基。
只怕旁人都会以为开这家店的人,是罕见的宋高宗真爱粉呢,怪晦气的。
于是金拱门直接胜出,开在了这大明北京城第一家书坊旁边,红玄相间的二层小楼,金色的大拱门,非常具有标识度。
而替皇帝去经营金拱门的人,还是东厂的便衣番子们(毕竟是皇家御膳房试验了多次,才令皇帝满意的秘方炸鸡),如此,还能就近保护书坊的安全。
这日清晨,在太阳跃出四柱三楼式描金油彩的高大牌楼时分,璚英伸手扯掉了匾额上的红绸。
金色的阳光照在金色的字上,仿佛流动不熄的朝阳。
**
转眼到了十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