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钗儿出了院门,一路迤逦而行。却不曾言语。
金钗儿倒是左顾右盼,见了一处地方便询问到了何处,竟是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熟悉之感。
白少楼随口敷衍着,一边引着她往后而去,他先前曾说要陪金钗儿去花园的,此刻却悄悄改道。
路上遇到几个丫头,见了他们两人,将那避退行礼。
白少楼不理会,只同金钗儿从角门往东,果然到了一处颇大的院落,前方是翼然而上的回廊,廊下却是很大的一片湖水。
金钗儿见眼前豁然开朗,喜道:“原来你们府里还有这样好玩的地方?”
白少楼道:“我就知道钗姐姐喜欢这个地方……先前你也很喜欢来这儿玩的。”
金钗儿尽力四顾打量,只见东边的回廊迤逦往上,通向了北边的二层小楼,楼前种着两棵景观花树,走几步就是湖面了,水波粼粼,赏心悦目。
可就算景色宜人,可还是一点记忆都无。
金钗儿叹道:“幸亏只是没了记忆,不曾摔成个傻子。”
白少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姐姐到湖边看看,你平时最喜欢喂那湖里的大锦鲤的。你虽认得这里了,想必那些鱼还认得你。”
“锦鲤?”金钗儿笑道:“那自然得看看。”
于是两人拾级而下,白少楼探手扶着金钗儿:“钗姐姐小心这台阶。”
金钗儿转头道:“小楼,你可真真体贴。”
白少楼手一颤,差点变了脸色,便忙转头看前方:“当然了,大概过几天,姐姐就是我的大嫂了,我自然要对你好些。”
这句话细品,其实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金钗儿却笑道:“有那么快么?”
白少楼道:“当然,昨儿我见了大哥,他说才去探望过你,言语之中甚是维护,将来姐姐嫁了,大哥一定百般疼爱。连我们这些亲兄弟姊妹只怕都不知为何物了。”
金钗儿心花怒放:“小楼,你可真会说话,哄得姐姐这么开心。你放心,等我成了你们大嫂,一定加倍的疼你。”
白少楼低头,牙都要咬碎了,定神迈步上了一块青石:“姐姐来看,这些锦鲤已经迫不及待地冒出来了,大概知道姐姐又回来了,还想着你喂他们吃的呢。”
金钗儿忙迈步往前,探头看去:“让我瞧瞧!”
就在她俯身的时候,白少楼后退一步,看着金钗儿娇袅的身段近在眼前,他的双眼里泛出许多怨毒,心想:“你这贱婢,你去死吧!”
猛然抬手,少楼用力推向了金钗儿的后背!
就在白少楼的手几乎贴在了金钗儿的背上之时,那小丫头忽然脚下一转,回头道:“小楼,我……”
白少楼双眼圆睁,手底下却落了空。
他心头一颤!知道坏了事,但已经刹不住脚了。
少楼身不由己冲向前,垂死挣扎而无用,最终“噗通”一声,跌入了湖中!
水花四溅,白少楼落水,好不容易冒出头来,他吓得惊呼:“救命!”
眼前,金钗儿蹲在青石上,低头看着白少楼,有点疑惑地:“小楼,你怎么跳到水里去了?”
白少楼尽力的扑腾,水花四溅,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咳嗽道:“快、快去叫人,我不会游水!”
金钗儿皱眉,思忖道:“你刚才好像要推我,总不会你是想把我推下去的吧?”
白少楼本来还想搪塞,见她说破,一时怒气上升,竟不再掩饰,便尽力地骂道:“你这贱婢,还不快拉我上去!”
金钗儿瞪大了眼睛:“你、你骂我?”
她觉着匪夷所思:“我自问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竟想害我?”
白少楼似乎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奋力地往岸边扑腾,想要自救。
谁知金钗儿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极长的一根树枝,悬空点着他道:“你快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不然我就把你戳到水里喂锦鲤去!”
“你这恶毒的贱婢,”白少楼又怕又怒,骂道:“你自然做得出呢,好!你且动手,爷不怕你!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金钗儿越发震惊:“至于么?要到做鬼的地步?”她见白少楼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知道这少年体力不支,倒是不能再耽搁。
这地方是白少楼选的,没有人在,一时也找不到奴仆,本来是这少年想要害她……如今却反身受其害。
不过金钗儿自诩自己将是“大嫂”,大嫂嘛,自然要有大嫂的样子,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于是便伸出树枝:“诺,你握紧了,我把你拉上来。”然后再细细地算账,敢谋害大嫂,真是反了他了。
白少楼微怔,在水中看了金钗儿一眼,总算伸出手去握住那树枝。
不过他看着金钗儿探身的样子,心中怒火中烧,竟不顾自己安危,手上用力,就要将金钗儿拽下湖里!
金钗儿只觉着一股大力从树枝上传来,心中暗叫不妙。
她本觉着自己是大嫂,就该照顾小辈,没想到这个小叔子并无尊老的孝心,而且还想寻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你你这小兔崽子……”金钗儿惊呼了声,一只脚已经离地,金鸡独立似的,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的时候,有一道身影箭一般跃上了青石,他从后将金钗儿搂住,顺势握住她的手跟那根树枝。
身后之人的怀抱大而宽厚,踏实而可靠,有一点淡淡松柏的气息,不由地让金钗儿又想起昨晚上梦见的那些场景。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一时有些心跳加速。
正在此刻,耳畔又响起白梼浑厚的声音:“上来!”
白梼的怀抱是有形的,将她环抱其中,但这声音却是无形的将她萦绕其中,大有画地为牢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