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屋内,??站在金钗儿面前的却果然是个陌生的男子。
正赶上新燕去了二姑娘房中,画阁又去给大小姐送汤水,室内无人,??这男子毫无预兆地现身,把金钗儿吓了一跳。
幸而金钗儿已经不是先前刚醒来时候的懵懂不觉了,??这段日子所经历的、所感知的,正在慢慢地改变她的性子。
所以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后,金钗儿很快镇定下来,??她盯着面前之人问道:“你是谁?”
这男子中等身量,生着一张过于秀气的脸。
如果说容貌秀丽,在金钗儿见过的人里,凤枕自然是头一号的,但凤枕的秀美之中带着不羁的英气,??可是面前的这位,却偏向阴柔油滑多些,甚至到了令人不太舒服的境地,尤其是一双透着些许狡诈的眼睛。
这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金钗儿,??听了这话便笑道:“真不认得我了吗?十七。”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她的眼睛道:“总不会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吧?”
“站住,??”金钗儿往后避退两步:“我不知什么十七,??但我知道你不是侯府的人,我劝你赶紧快离了这儿,??别等走不了了才后悔莫及。”
“你想叫人来捉我?”那人笑嘻嘻的,??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好啊,??你让他们来,??我知道白太素武功了得,??我自然未必能在他手中逃脱,??但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我把你的底细也嚷出去,你这侯府的少奶奶只怕就做不成了。”
两个人之间不过隔着三四步远,他的声音不高,反而压得有些低,因为如此,威胁之意便越发明显。
金钗儿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有什么可嚷的?”
那人点头道:“我知道你必然听说了许厂的事情。只是你既然不记得从前了,当然也不会知道,诸如此类的事儿咱们可做了不少。只不过以前是义父下令咱们才去做的,而且多半都不会留活口,这许厂嘛……却是你自作主张。”
金钗儿紧闭双唇,心头却像是擂鼓:果然,她的预感成真了,她的手上果然……不干净。
她想抬手看看自己的掌心,但却没有动。可虽然没动,这一刻她却又想起了在广济寺,自己杀了那来行刺之人时候的那种感觉。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杀人的时候会是那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此熟悉。
大概是看出她脸色不好,男子低笑了两声:“倒是想不到,竟也是因祸得福了。”
金钗儿按捺心中的狂涛:“什么因祸得福?”
“事发后,到处找不到你,我们还以为你大概是躲了出城去了……没想到是回到了侯府。”男子点头道:“还要嫁给威远伯了,岂不是大喜事么?要知道他可是炙手可热的新贵,齐王青眼、而兵部尚书都想招他做乘龙快婿的人物。”
金钗儿望着他不怀好意的脸:“那你到底是谁,此刻来找我是为什么?”
“你先前叫我十二哥的。”男子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一只油头粉面的豺:“义父知道你在这儿,自然放心不下,便叫我来看看你的情形如何。”
金钗儿深吸了一口气:“义父……又是谁?”
十二避重就轻地说道:“义父嘛,自然是养大我们的义父。”
金钗儿皱眉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跑到我跟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
十二笑道:“你可以不信,不过嘛……义父说过,你总不会一直都不记得从前,总会有记起来的一天。义父他老人家心慈,怕你恢复记忆后找不到家,所以让我来透个消息,倘若你有朝一日都记起来了,家里随时都欢迎你回去。”
他口口声声说的很是亲切,金钗儿听的却不寒而栗,什么“家”,她不记得什么“家”,不管是十二口中的这个,还是白梼曾跟他说过的那个。
她所知道的好像只有面前这个,镇远侯府。
“少在我跟前瞎说八道,”金钗儿冷冷地望着面前之人,道:“什么义父又什么家,若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那不会留活口又是怎么回事?”
这世上哪里有当父亲的会让子女去干那些杀人的活计,如果十二说的是这样的“家”,那她真宁肯一点儿也不记得,永远记不起来最好。
见十二挑了挑眉,金钗儿道:“我现在很好,也不用什么义父、什么家的来找我麻烦,不管我记不记得起来,我都不会再回你口中的这个‘家’,也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瓜葛,请你立刻离开,也告诉那位‘义父’我的话!我不会回去!”
这话才说完,朦胧中突然觉着熟悉,……岂不是在留歌坊里薛红泪叮嘱过她的吗?!
而十二却眯起眼睛有点阴冷地:“十七,你可不要把话说的太绝了……你是不记得义父的手段吗?”
“什么手段?”
十二欲言又止,终于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我是好意,你可别不识好歹,若真惹怒了义父……”
他说着便缓缓靠近了一步:“你大概不知道十四因为你给义父折磨的多惨吧。”
金钗儿见他靠前,正在警惕,突然听到“十四”,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哭声,出现她眼前的,是一只给开膛破肚的兔子!
“十、十四?”
听她的声音有些颤,十二嗤地笑道:“咦,难道你记得……”
正说到这儿,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道:“混账东西,离她远点!”
话音刚落,却是白少楼从门外冲了进来!
金钗儿跟十二都愣住了,十二反应很快,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恻恻的。
偏少楼因担心他对金钗儿不利,正着急地跟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冲过来要护着她,这却正合十二的心意,他冷笑了声,闪身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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