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最后,这件事有惊无险地成了,蓝芷也猜得没错,潜入庄妃书房偷纸的、另外还有几个知情的宫人,除了惠妃的头号心腹琴姑,其他人都在事后的一个月里,无声无息地意外死亡。
在宫里死个太监宫女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没人会注意到前行时,是否踩死了地上的一只蚂蚁。
值得庆幸的是,蓝芷没有被灭口。
因为她写坏的那张纸,不翼而飞了。
从庄妃书房偷拿的纸统共不过三四张,拿多了容易被发现,事后,除了呈给皇帝作为罪证的那封密信,其他的纸惠妃都让琴姑焚毁了。
可最重要的一张,写了一半,足以佐证陷害庄妃的密信是伪造的那张纸,却离奇地消失了。
惠妃前前后后审了蓝芷很多次,她都闭口不言,甚至还打过她家人的主意,好在蓝芷已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亲人。
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瞪着强装镇定的眸子,身子微微发颤,撒了入宫以来的第一个谎,她说,那张纸已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她不敢威胁娘娘,只是想救自己一命。
‘惠妃娘娘,您高抬贵脚,踩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不踩,倒也碍不着您什么。’
这只蝼蚁,就在惠妃脚下,不痛不痒地膈应了三年,然后,就出了祁溯的事。惠妃将她灌了药送上龙床,有了后来的兰才人。
其实,蓝芷也不知道那张纸到底去向何处,她用力回想了很多次,或许是那天她太惊慌失措,又或是那天她根本就没留意那张纸,事后才意识到它有多重要。
直至今日,冯贵的手在她面前胡乱挥舞时,蓝芷的脑中闪现了一幅经年的画面。
这只虎口有黑斑的右手,默默取走了桌角的那张纸。
她想起来了,这个冯贵也曾在永宁宫当差,只不过不是什么起眼的红人。
他在太后归灵之日拿那种眼神瞧她,今日又在生死存亡之际向她呼救,显然,冯贵是记得蓝芷的。绝望中的人内心生出一丝期待,或许如今的兰嫔娘娘,会念在当初之事,保他一命。
而且,兰嫔娘娘若是有野心的话,冯贵这个人,绝对是有用的。
只是,蓝芷还未来得及置喙,太师椅上的庄妃就督促宫人,赶紧将冯贵拖下去免得惊扰了他人。
从长阳宫回去后,蓝芷秘密去查了冯贵的案册。
他曾是永宁宫一个籍籍无名的打杂太监,辛酉宫变后,因为犯了个小错被惠妃逐去了陪都,在陪都尽心侍奉落难的庄妃娘娘,渐渐成为庄妃跟前的红人。
既然他与庄妃是共苦的患难主仆,为何出了事,庄妃没有半点护着的意思,反倒兴师动众地找惠妃登门处置呢?
蓝芷在灯下托腮冥思。
张荦一推门,就见自己房间溜进了一只不请自来的小兔子。
兔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递上一杯热茶,“回来了啊。”
灰狼一秒收起大尾巴,温顺得像只猫,乖乖走到桌边坐下。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冯贵的太监?”蓝芷想着,张荦在司礼监当差,应该比她更了解宫里的太监。
“嗯?”张荦捧茶的手一滞。
“右手虎口处有一块这么大的黑斑。”蓝芷伸手比划着,“今日长阳宫有个宫女自尽的事,你没听说吗?”
张荦自然听说了,他正在御前侍奉之时,有个皇帝的心腹前来禀报了此事。
他明显察觉到,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时,眼中微沉,但他一句话也没多说,好的奴才是不该随便探听主子的事的。
他也知道冯贵这个人,虎口有黑色胎记,这个太监曾有几次在夜里秘密会见过皇帝。
所以,冯贵表面是庄妃跟前的红人,其实是皇帝的人。
两人再把今日长阳宫白天的事一分析,蓝芷发现,自己今天果然是去当吃瓜群众的,光顾着吃瓜了,暗箭冷枪一点没品出来。
冯贵先前是永宁宫的人,贬去陪都,不过是惠妃想在庄妃跟前安插眼线,惠妃娘娘确实也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实际上,冯贵根本就是皇帝的人。
庄妃回宫之后,大概是觉得身边留着皇帝的眼线,行事不便,又熟知冯贵的品性,故意赐个宫女给他,让他出错。她不会亲自拔掉皇帝的眼线,这样太容易打草惊蛇,这个事由惠妃代劳,最好不过。
惠妃大概还不知道,冯贵是皇上的人,只以为自己的眼线被庄妃发现了,发现就发现了呗,自己安排的人,自己大大方方地拔掉,此子不成还有下一子,惠妃娘娘的格局,向来落子无悔。
而且,这件事倒也不是全无可利用之处,惠妃有自己的考量。
她站队祁澹,虽然与兰嫔相较,她资历老位份高,但两人一样,身后无权无势,所以要真到了六皇子获胜的那天,她真不见得能比得过兰嫔,而太后娘娘只会有一位。
如今的张掌印炙手可热,兰嫔若真与他珠胎暗结,等于背后就有了朝中势力,她还怎么将兰嫔比下去呢?
所以她今日乐意去长阳宫,还因为想带兰嫔去见见世面。
惠妃故意叫兰嫔去监督宫人,处理那小宫女的尸体,血迹斑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死状狰狞。
太监嘛无根的东西,平日被人糟践惯了,逮到机会就爱糟践别人。
两人分析到惠妃的这一层意思,神色都有些轻微的诧异。
蓝芷瞥向埋头佯装品茶的张荦,矮声问:“你也喜欢折腾人吗?”
第38章冰糖燕窝粥
喜欢折腾人吗?
张荦在心中默念这个问题,脸上闪过些微妙的神色。这……要是姐姐……?不行不行,他可舍不得。
不对,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姐姐是要出宫的,要找个正常男子相恋成婚,儿女成群,一生圆满,喜乐无忧。岂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
“我相信你会对我好的。”心乱纷扰间,张荦听到姐姐这样说,她的眸子熠熠闪着光,清澈得宛如一湾春水。
他真不想扰了这一池澄澈,垂眸道:“人言可畏,委身一个低贱的太监……”
“我不在乎。”蓝芷答得不假思索。
“你现在是这样说,可你看,长阳宫的那个小宫女,还有迎春,迎春她接受喜来了吗?”张荦暗暗道,“没有女子,会愿意嫁给一个太监。”